193.驚蟄(壹)

軍醫悻悻然把血抹掉。

“去洗一洗, 這血也是有毒的。”賀然善意地說。

狗頭軍醫驚慌失措地跳起來,跑了。

宋虔之吐血完又躺了回去,賀然緊皺起眉頭, 擔憂現在臉上, 他凝神想了一會, 將宋虔之身上的銀針依次拔下, 摸他的脈門, 又捏開他的嘴、扒開他的眼瞼檢查,口中喃喃道:“不該啊……怎麼還不醒?”

賀然起身去翻藥材,找出要用的便放在一邊, 挑挑揀揀,最後用碾子開始碾製藥粉, 不時瞥一眼榻上病人的動靜。

窗外空氣裡的硝煙味越來越濃, 天空燒紅了半片。

·

宋州軍前赴後繼, 前方戰友喪命,後方立刻補上, 這麼損耗巨大地強攻了半個時辰,只聽見一聲巨大的斷裂聲。

沉重的城門從中間緩緩打開,潮水一般的宋州軍隊瘋狂向門縫裡衝,將那道縫衝開。然而剛衝進門洞,便聽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第一波衝鋒的士兵紛紛撲跌在地, 嗖嗖的箭雨連綿不斷, 城門再度被關上。

宋州軍將領大刀一揮, 熱血噴濺到他的臉上, 頭盔已經被鮮血塗染地失去光澤,他撥轉馬頭, 朝趙瑜的方向並過去,大聲喊道:“趙將軍,不行啊!這麼下去咱們的人早晚會耗盡,即便是衝破城門,也不可能拿下宋州城!撤吧!”

硬攻不下本是意料中事,趙瑜不過想賭一把運氣,然而這運氣實在不好,守城的徵南軍並未因爲入夜就放鬆警惕,趙瑜也沒有想到,經過第一輪攻城,城樓上又補給了充足的火油。

即便是對耗,被趕出了宋州城的宋州駐軍,原有的一切,已隨着宋州城被攻佔而轉了手。

趙瑜住馬於城下,他看不清城樓上的情形,只有滿眼的火光在跳躍。

一低頭,滿地新鮮屍體,絕大部分都是宋州軍。這支隊伍本就只有數千人,硬拼之下,兵員折損將難以預估。糧食補給也成問題,何況——

趙瑜向四方張望,士兵們大多已經衝得疲了。

守城的徵南軍,趁着宋州軍攻勢減弱,索性也停了攻擊,不放火不放箭,以靜制動。

趙瑜緊緊抿着脣,肅容再度向城樓上望去,下了決心。

就在這時,城樓上燃起三簇火光,吸引住趙瑜的目光,他聽見了一個不太可能聽見的聲音。

“趙瑜!要是還想救你的朋友,就立刻停止進攻,棄械投降!”

那是在牢中跟他對話的人。

陸觀。

陸觀站在城牆上,抓過巫醫,用火把照亮他的臉,睥睨城下的趙瑜。他本可一箭射死他,但巫醫還有用。

“趙將軍,我在這兒,我在這裡,趙將軍!您救我!他的目標不是宋,是獠寨!他要在獠寨大開殺戒,趙將軍!您不能不管我,我一身的醫術……”

“閉嘴。”陸觀不悅道。

巫醫渾身發抖,對這警告置若罔聞,仍在大聲叫嚷:“他們的大將軍已經沒救了!我都是按您的吩咐做的,趙將軍!將軍您救救我,救救獠族,您不是說過要做獠人的明主嗎!”

巫醫的叫喊聲倏然化作驚慌失措的慘叫,他後領被陸觀向上提起,雙腳離開地面。他只得以雙手抓住領子,好減輕被勒住的窒息感。

“讓你的人投降,我就放了他。”陸觀言簡意賅地拋下條件。

趙瑜疑惑地望着樓上,只見陸觀鬆開手,左右的士兵架着巫醫,讓他能夠勉強站着,他看上去隨時都會昏過去。

“糊塗啊,你殺了他們將軍?”趙瑜大聲喊。

巫醫瞪大了眼睛,哭叫道:“我都是照您的吩咐,您救救我,趙將軍,您再救我一次,我會爲您效犬馬之勞……我有用,我會說楚話,我是獠寨中赫赫有名的巫醫,我能爲您煉製大量毒箭……”

話音未落,陸觀看見趙瑜搭弓要射箭,朝手下大喝:“躲避!”

他一把將巫醫扯到自己身後。

嗖嗖兩聲,箭飛到城樓上,沒能射中人。

陸觀趴到城牆上,只見趙瑜已經沒入人羣,率軍撤退,城樓下的宋州軍紛紛推起戰車,調轉方向。

“將軍,何不放箭!”屈肆封抱拳請示。

陸觀喘了口氣:“箭要用在關鍵的時候,沒多少了,省着點。火油罐子也先不要用了。”

“按住他!”士兵驚慌失措地喊。

巫醫撲到牆頭上,朝黑暗裡大吼道:“趙將軍,他們沒箭了,火油也用光了……唔……”

屈肆封轉身便是一拳搗在巫醫的臉上。

熱騰騰的鼻血衝出鼻腔,巫醫擡手按住鼻子,誰在拉扯他,他顧不上了,再度衝到牆頭上大喊大叫。

城樓下馬蹄聲轟轟隆隆,步兵列隊撤退,一名將領扭頭請示趙瑜:“趙將軍,他們沒箭了,要不再攻一次?”

“我們還有不足五千人,怎麼對付城裡的萬人大軍?”趙瑜冷冰冰地反問。

將領默不作聲了。

城樓上巫醫的聲音還在聲嘶力竭:“千載難逢的機會,時不我與啊!將軍,趙將軍!”

“放開他。”陸觀下令。

巫醫反而愣住了,城樓上的燈照出他被屈肆封揍出的鼻青臉腫,鼻腔下還掛着血,他嗓子已經啞了,使勁咳嗽兩聲,剛剛張嘴喊了兩聲。

已然翻身下馬的趙瑜,面前一人蹲下身伏低,趙瑜架起弩機,果斷扳動懸刀。

嗖嗖聲破開空氣。

陸觀突然有所察覺,一把拽住巫醫的的手臂朝旁拉扯,巫醫雙手緊緊抱着城牆,大喊道:“你幹什……”

話音未落,巫醫發出輕而沙啞的一聲哀叫,軟倒下去。

趙瑜命人收起弩機,上馬後狠狠一鞭甩在馬臀上,快速奔進隊伍中,一躍到隊伍前頭去了,帶領宋州軍衝進黑暗,朝循州方向啓程。

陸觀簡直瘋了,從城牆下射來的箭沒有射進巫醫的左胸,卻射穿了他的右胸,從前胸入,留下兩個洞。

“拿紗布來,金瘡藥,給他止血。肆封,快拿金瘡藥來。”陸觀撕開巫醫的衣襟,鬆了口氣,箭上無毒。也許趙瑜失去這條臂膀,也沒人能夠製毒了,更可能是,他只是想叫此人閉嘴,以免亂了軍心。

巫醫一把緊抓住陸觀的手,雙目圓睜,呼吸急促。

“不要說話!”金瘡藥來了,陸觀立刻將藥粉灑到巫醫的傷口附近,出血速度減慢後,用紗布按住,再小心翼翼把他的外袍給穿好。

巫醫的手仍緊緊抓着他,幾乎在陸觀手背上摳出血印來。

“馬車有沒有?”陸觀問。

“我去弄。”屈肆封匆忙跑下城樓。

“找個駕車穩當的,馬上就要,我抱他下去!”

巫醫一張嘴,吸氣便嗆咳出血。

陸觀感到一陣不祥,推測他是傷到了肺,怕是氣管也破了。他臉上不敢露出分毫,用袖子按住巫醫嘴角滲出的血。

“你,爲什麼救我?”巫醫眼神開始渙散。

陸觀險些罵人,吼道:“別說了,府衙裡有大夫。”一看巫醫的表情,陸觀知道他在想什麼,壓低聲音說,“是我從獠寨請來的郎中,你挺一會,不要說話,我看你是傷着肺了,堅持一下。我他孃的不是要救你,你不是想報答趙瑜嗎?現在你也得報答我,千萬別死,你還沒弄出解藥來,你不能死!”說着,陸觀雙目通紅,彎腰抱起巫醫,身軀忍不住一晃,他疲憊已到了極點,仍強撐着往前走,下樓時走一步低頭看一下,再看一眼巫醫。巫醫雙眼緊閉,看不出是醒着還是昏迷了,但嘴角沒有再出血,陸觀稍放心了一些。

把人抱上馬車後,陸觀也坐到一旁,用褥子堆在巫醫身邊,他坐在另一側,以腿固定住巫醫。

好在屈肆封辦事牢靠,找來的車伕是好手。

一路上陸觀數次掀開窗簾,回程的路不知爲何那麼長,他坐着坐着便有些迷糊起來,突然醒過來,恰好馬車轉彎,陸觀一把扶住往下滑的巫醫。

巫醫睜開眼看他,想說話,一張嘴又噴血。

陸觀急躁道:“不要說話,等到了地方,讓你說個夠,你說一整日夜都行!”方纔那一會小盹兒不僅沒讓陸觀徹底清醒,反而,他頭更痛了,眼皮不住往下蓋,睜着眼,便覺得眼睛疼得想流淚,拿手碰眼睛,又沒有眼淚。

陸觀手肘擱在膝蓋上,從掌心裡擡起頭瞥巫醫,這一段路很平穩。

那巫醫也在看他,眼神顯得有些茫然,當陸觀看來,他轉開眼,平靜地望着車廂頂部,不知道在想什麼。

“等到了之後,有人爲你醫治,那人是個獠人小孩,喚作賀然。”聽見陸觀說話,巫醫再度把頭轉過來在,他似乎很難受,是不是便要張開嘴深深吸一口氣,這時嘴角就有血滴下來。

陸觀做了個手勢,示意他不要說話。

“他說你用了一種古方製毒,和你所說相符,我不知你是真做不出解藥還是故意不做解藥。”

巫醫眉頭皺了起來,臉上現出後悔,眼角滲出了淚。

“你用漱禍煉的藥,我沒給侯爺吃。”

巫醫意外得瞪大了雙眼,脖子從木板上艱難地擡起。

“我給他吃的是那小孩做的藥,也是會吐血,不過吐出的都是毒血。那小孩說假以時日可以清除侯爺體內的毒,只是耽誤的時間長了,怕會留下什麼症狀……”陸觀緊張地抿了抿脣,認真注視巫醫的雙眼,“要是有現成的解藥,請你立刻取出來,我救了你一命,你也救我一命,你們獠人不是最注重公平,這樣,算是很公平吧?”

巫醫皺着眉頭,短促地吸了一口氣,痛得面部變形,吸氣聲很響,慢慢地,他搖了搖頭。

陸觀眼裡那簇光弱下來。

“沒事,我會讓人先醫治你,你再給他配藥。”陸觀已聽不見自己在說什麼,他轉過臉去,撥開一線窗簾,冷風從街面上飄進來,裹挾着硝煙的氣味,饒是如此,陸觀仍有些喘不過氣來。

車廂裡響起咳嗽聲,陸觀轉回頭,這次巫醫不顧他的阻止,控制着咳嗽的力度不能太大,斷斷續續地說:“我有個方子……還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陸觀心臟狂跳起來:“管用,一定會管用!”

馬車停了下來。

陸觀從車上抱下巫醫,徑自快步走進後衙,將巫醫安置在宋虔之隔壁,叫來賀然,讓他立刻爲巫醫施救。

巫醫睜開疲倦的雙眼,看見的是一位五官裡只餘下淺淺一點獠人的血脈,更像是楚人的獠族男孩。

“你是獠人?”他喘着氣說。

賀然立刻解開巫醫的外袍,他內裡的單衣已被血浸透,金瘡藥沒能止住血,馬車再平穩也免不了顛簸,此時離巫醫受傷已近小半個時辰。

賀然頹然地跌坐在了地上,驚恐地看着巫醫的臉,這是一張典型的獠人臉,賀然的父親、祖父輩,有許多人都與這名巫醫在外貌上有相似之處。

傷者卻出人意料的平靜,緊握住賀然的手,他掌心是溼的,目不轉睛地盯着男孩看,邊說話邊咳嗽,用的卻是獠人土話。

賀然認真地聽着,跟他對談。

陸觀焦急地來回看他二人,問賀然:“他說什麼?”

賀然沒有擡頭,說:“他在說他們寨子的情況,想讓我把他的屍體焚燒之後,灑到龍河裡去。”

陸觀想問巫醫藥方,但兩個獠族人都是一臉凝重,不用聽懂他們在說什麼,陸觀也感覺到了深深的悲傷。巫醫在交代後事,賀然沒有施救,那便是救不了了。陸觀心裡着急,卻又無法開口。

賀然又說了句什麼,鄭重其事地等待巫醫回答。

那巫醫眼光移向屋頂,宋州府衙經過孫逸的改建,屋頂繁複的線條勾勒出大片番蓮花,他眼神已經在渙散。

“問問他,他路上說有個方子。”陸觀急促地說。

巫醫也聽到這句,卻無動於衷,只是呆呆地看着天上,他虛弱地說話:“母親、芳兒、嵐兒,無論到了哪裡,我們一家人,都要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賀然用土語嘰嘰咕咕飛快說了一串什麼。

巫醫略略睜大了眼睛,轉向他,繼而懷疑地看了陸觀一眼,然而他已經沒有力量從賀然的臂彎裡把頭擡起來。

賀然又語氣激烈地用土話說:“那位侯爺要是活不了,獠人走出大山的希望也就沒有了,你想想看,他會怎麼報復其他獠人?”

陸觀接到巫醫投來的惡毒眼神,雖然對方過於虛弱,眼神不僅沒有殺氣,甚至還帶着一絲懇求。

巫醫的手緊緊抓住了賀然的胳膊,一氣說完,口角溢出大量血液,嚥氣了。

陸觀呆在當場,只覺從頭到腳都凍住了,他眉頭不住顫動,茫然無助地看賀然。

“別急。”賀然立刻道,“他說了個方子!”

陸觀心都要停跳了,眼前一陣眩暈,勉強站穩身體,問賀然:“藥材都有嗎?”

“等等,我問一下。”賀然叫來軍醫,跟他對過藥材,軍醫說一部分有,還有幾樣沒有,要到城裡的藥鋪去搜,宋州城已經空了,陸觀叫他帶兵去。

冷靜下來之後,陸觀纔想起來問賀然:“他說的方子可行嗎?”

賀然神色間有些爲難。

“不行?”陸觀忍不住高聲。

賀然搖頭:“沒有試過,他說他還沒有用這個方子爲人解過毒,他剛纔說了一大串,其實是叫我……”賀然避開陸觀的眼神,那眼神讓他覺得有些難受,聲音也低下去,“叫我隨時準備好溜之大吉,真要是不行,就保住我自己的性命……”

砰地一聲,陸觀一拳捶在桌上。

巨大的響動驚得賀然險些跳起來,他看着陸觀,說:“你放心,我不會跑,只是他說的方子,有幾味藥我覺得需要斟酌。只是也沒法試……”不知爲何,賀然心中生出了內疚。他幾歲便學醫,父親教他醫者父母心,他一直記着。方纔那巫醫在他跟前死去,已經讓他很難受了。

“剩下的箭都放在哪了?還有多少?”

這問題莫名其妙,賀然一臉茫然地回答:“我用了一支,還有七八支吧,都在隔壁屋櫃子上放着呢,你有用?”

話音未落,陸觀沉聲道:“你跟我來。”

賀然跟在他身後,陸觀腳步極大,先他一步拿到毒箭,他看了看箭鏃,提起水壺晃了晃,裡面有水。

“那天的箭是被雨水沖刷過,大概是從二十步以外射過來,正中小臂。”陸觀傾斜水壺,衝了一會箭鏃。

賀然反應過來,臉色大變:“不能這麼試!”撲上去搶那箭,陸觀一把推開他。

屋子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賀然不住喘息,不能理解地瞪着陸觀:“你可以用死囚犯來試,未必非要……非得……”

“這座城裡已經沒有死囚,我也不相信他們會爲了救不相干的人據實情稟報,其他的俘虜我更不能信。”陸觀轉頭看了一眼宋虔之,他盤腿坐到榻上,一隻手摸了摸宋虔之的臉,他低下頭去,輕輕地吻了他的脣,再次低頭,吻了他的嘴,鼻尖依戀地在宋虔之鼻樑上來回蹭了幾許時候。

賀然紅着眼看他,在他的眼裡,眼前這高大如山的男人,此時的側影如水一樣溫柔動人。

“你……若是我把你們治死了,我,我還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子,我們再想辦法,我、我想別的辦法試試。”

“他不會想做一個傻子。”陸觀看着宋虔之,他臉色難看不說,腮幫也凹了進去,神采不再。

“叫他這樣的人中龍鳳癡癡傻傻地過完餘生,他會更願意少活在世上一天,讓給旁人一口糧食。”說完,陸觀平靜地用右手把箭扎向左臂,他挺着脖子,彷彿感覺渾身血流都在這一刻凝滯了,他屏着呼吸在感受自己有什麼反應。

賀然嚇得哭了起來。

“行不行我都得陪着他,他已經孤獨太久,一個人太久了。”陸觀掀開被子,側身把宋虔之抱過來,轉過來看哭哭啼啼的賀然,說:“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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