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正統(拾貳)

直至確定地面沒有動靜後,陸觀屈伸手指,藉着井口漏下的微光,把繩索緊緊纏繞在左手手臂上。

“我上去看看情況。”陸觀小聲道,他回過頭,一把捏住了宋虔之的後脖子,在他脣上吻了一吻。

宋虔之紅着臉:“你當心。”

陸觀下井前將繩索另一頭固定在井口旁不足兩米外的一棵大樹樹幹上,這時,他右手匕首在光滑得無處攀援的井壁上固定,左手借繩索的力,手腳配合,如同一隻靈猴,迅速爬上井口。

李宣磨蹭過來抓住宋虔之的衣角。

宋虔之低頭,輕輕拍了拍李宣的肩膀,李宣彷彿受到了某種鼓勵,一把抱住宋虔之的腰,大力地將頭埋在宋虔之的懷裡。

宋虔之愣了一愣,沒有把人推開,手懸在半空,也沒有再安撫李宣。

“你在幹嘛?”周先奇怪地瞥一旁的年輕人。

柳平文雙手合十,眉心緊皺地低着頭,緊張交握成拳頭的手不停顫抖,嘴裡唸唸有詞。

“你不是吧,求神?”周先不可思議地壓着嗓門叫喚。

“我……我……我……”柳平文咬着嘴,含含糊糊地說,“我求菩薩保佑許瑞雲順利搬來救兵啊。”

周先慘不忍睹地遮住眼。

“吳伯留下的東西,你看了嗎?”宋虔之突然想起來,問周先。

“看了。”周先道,“出去給你看。”

宋虔之不知是不是自己錯覺,總覺得周先眼神古怪,而且他的視線在李宣身上停留了片刻。心頭這股怪異很淡,沒有引起宋虔之的留意,小木桶從上方垂了下來,陸觀的人擋在井口,做了個“上來”的手勢。

周先安排了一下,讓宋虔之先上去,接着是李宣,不然李宣可能會撒潑,引來敵人就不好了。

再是柳平文,他自己殿後。

空氣中一股焦臭味,而天空已在漸漸變亮。

宋虔之眼神制止陸觀將李宣拎到一邊,然而,一對上陸觀的臉,李宣就像受到了驚嚇,連忙鬆開宋虔之的腰,改爲牽着他的手。

“你和瘋子計較什麼?”宋虔之無奈道,他輕輕拍了拍李宣的背,讓他不要害怕。

李宣眼睛鼓得圓圓的,不住偷看陸觀。

黎明悄然而至,萬丈金光幾乎在一瞬間衝破雲層,投灑在滿目瘡痍的大地上,宋虔之知道焦臭從何而來了。

燒焦的殘肢遍地都是,身首異處的也不在少數,他下意識想遮住李宣的眼睛,甚至有一瞬猶豫用不用直接把人打暈。

讓宋虔之意外的是,李宣只是牽着他,跨過那些焦屍時並未流露出恐懼,他身體前傾差點一頭栽到地上,視線避無可避掃過其中兩具一大一小抱在一起的屍體。

宋虔之的手握得更緊。

李宣卻無所謂地拽着他往前走。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陸觀緊跟着宋虔之,一手託着他的腰,藉着手掌與身體接觸想要傳遞一點力量給他。

走到後院入口附近,纔有人聲傳來。

陸觀將宋虔之扯到身後。

周先握緊手中長刀,也把柳平文拽到身後。

柳平文臉色蒼白,早就要吐了。

“在這兒。”從門口探進來的那張臉,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許瑞雲抹了一把髒兮兮的臉,大步走過來,他身後跟着一名矮墩戰將。

“孫逸。”許瑞雲朝矮墩道,“兵部的兩位大人。”許瑞雲往陸觀、周先一指,對孫逸邪邪一笑,“宋小弟,這位陸大人的相好。還有,柳平文,認識一下。”

柳平文突然被叫到名字,小身板觸電一般挺得筆直。

許瑞雲自然而然勾肩搭背把人順勢摟到了自己身前。

孫逸脾氣好,愛說笑,神色間似乎心裡有事,不必明言,在場的人都有這樣的擔憂。這一票幹大了,整個州府衙門前前後後橫屍遍地。

宋州城被孫逸的駐軍接管,活口不足百人。

躲在州府衙門裡的人,帶宋虔之他們,只活下來了五十三人。

誰也沒有心情吃飯,咬了兩口乾餅子,宋虔之腮幫子的活動慢了下來,他吃不下,兩眼發愣一般地出神。

陸觀擔憂地從側旁看他,給宋虔之倒了一杯冷茶。

宋虔之頭一抽動,顯然剛剛回神,就陸觀的手剛喝了一口,臉色煞白,衝出門外。

嘔吐聲讓所有坐在堂子裡用飯的軍官和士兵都放慢了用早膳的速度。

吐完以後,宋虔之進來,一臉沒事人地慢慢填飽肚子。吃得差不多了,他看到李宣碗裡還剩下的大半碗粥,拿過勺,要喂李宣。

陸觀放下筷子,從宋虔之手裡把李宣的碗和勺子接過去,不待多言,勺子在碗裡碰得叮叮噹噹的,剛餵了李宣一嘴。

李宣不知是抗議還是真不想吃,張嘴就吐了陸觀一身。

最後還是宋虔之把李宣給餵飽,哄他去牀上睡了,才從李宣握得緊緊的手中抽出手指。

隔壁房間裡,孫逸本來在說話,被宋虔之開門打斷,他回頭看了一眼宋虔之,眼中的怒意尚未來得及收。

許瑞雲毫不避忌地說:“用不着你來扛,我自會向朝廷稟明情由。”

“許瑞雲!”孫逸滿臉漲得通紅,手掌在桌上一拍,“我他孃的是膽小怕事的人嗎?”

許瑞雲斜乜的眼神已說明了他的想法:是,就是。

這場談話不歡而散,僅僅小半個時辰後,同樣在李宣隔壁的房間,李宣同樣還在自己房間裡睡得安安穩穩。

周先放下窗板。

“沒人了,都在清掃戰場,孫逸我沒看見在哪兒。”

許瑞雲嗤笑道:“估計躲到哪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懷裡哭着要奶吃。”他一隻腳踏在板凳上,眼角餘光瞥到柳平文滿臉通紅,心中猶如一隻貓在抓,不過還是收斂了些許。

“接下去怎麼辦?宋州肯定不能呆了。我聽孫逸說,循州也去不了,江面被獠人斷了,保不齊能回回都有好運氣,我是不打算冒這個險。”

柳平文頓時急了:“那我爹呢?”

宋虔之注意到許瑞雲語氣中有一瞬的閃爍,而柳平文關心則亂,沒有聽出來。

許瑞雲摸着柳平文的頭,像個大哥那樣,手滑落到他瘦削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

“你爹順水而下不過半日就到循州了,肯定沒事,只是我們現在沒法過去。”

柳平文前一刻放下的心,突然又提了起來,他着急道:“要是循州也被攻陷……”

“不會。”許瑞雲斬釘截鐵道,“老黑在,要是宋州這個戰局,他只要三百精兵就能扛下來。”

柳平文一介書生,在家時連書房都少出,被許瑞雲底氣十足的話忽悠得一愣一愣。

“那我們怎麼辦?”柳平文話一出,室內一片安靜,他慌張地看了一圈,發現許瑞雲在看陸觀,而陸觀盯着桌子,周先則看向宋虔之。

柳平文不出聲了,他的手埋在桌子上自己的小臂中,假裝自己不存在。

只有四個人,走水路回京風險太大,陸路就得找馬,翻山越嶺的路也不好走。只要想一下經由水路而來,路過的那些崇山峻嶺,深林毒瘴,宋虔之就覺心中彷彿被一塊巨石壓着。

他的呼吸越來越緩慢。

整間屋子悶得像是大雨將至的暑天傍晚,空氣裡水汽充沛,令人胸悶。

“孫逸什麼意思?”宋虔之問起進屋之前打斷的對話,他也不知道突然就想到了這個。

許瑞雲也是一頓錯愕,繼而冷哼道:“他派出去的密探得到消息,天子下了新的詔令。”

“什麼詔令?”

許瑞雲十指交錯,將手指揉來揉去,他的下巴藏在一片陰影裡,陽光只照亮了他的右半邊臉。

“舍宋、循二州,讓白古遊分兵在宋州與祁州的交界處,在龍河南岸豎起一道防護壁。”

“又讓白古遊分兵?”從北面帶兵南下時,白古遊已經分出一半軍隊,而以苻明韶爲首的統治集團再次讓白古遊分兵,宋虔之道,“要是風平峽的黑狄人趁虛而入,坎達英那頭老狼不會按兵不動放過這個機會。”

許瑞雲道:“起碼陛下的本意一定不是做亡國之君,兵行險着,他一定有自己目的。”

“那他的目的,只能稱作愚不可及。”陸觀冷道。

周先:“你們在說什麼?這是皇上的意思?我們遇上的是黑狄人,這跟朝廷有什麼關係?什麼舍了宋、循二州,這二州雖然是邊遠之地,卻也不小。這麼大的一塊餅,怎麼可能說舍就舍?”

許瑞雲沒有理會他,向陸觀側過身,食中二指在桌上敲了兩下。

“李曄元沒有大過,去歲皇帝下罪己詔,已經錯過問罪宰相最好的時機。唯有大亂,方可打破如今的朝堂局勢。”

話到這裡,宋虔之已經清醒了,他滿背汗出如漿,臉色蒼白,難以置信地問:“僅僅是爲了重建屬於自己的朝堂,將這些活生生的人命做籌碼?”

柳平文顫抖的聲音道出一句話:“爲政猶沐也,雖有棄發,必爲之。”

“這是棄發?!這是削肉斷骨!”宋虔之倏然起身,陸觀跟着也站了起來,將宋虔之籠罩在他的身影裡,陸觀緊緊握住他的雙肩,雖不發一言,與陸觀的對視,卻讓宋虔之平靜了下來。

在這裡發火是沒有用的。

這個念頭穿過諸多紛雜的想法來到面前,宋虔之強令自己坐下,語速緩慢地說:“白古遊要是隻從風平峽分兵,黑狄人一定會趁機拿回白古遊年初收回的失地,而若是從北地調兵,戰線長,阿莫丹絨一定會動手。劉贇的舊部在南,要北上抵禦阿莫丹絨,也是遠水不解近渴。”

“劉贇的舊部,並非只在宋州和循州,既然劉贇被聖上召回,鎮北軍前線的局勢不利,對劉贇而言卻是重建功勳的好機會。

“當年劉贇勢大,是在軍中與諸多將領結黨,仗着軍功和與太子的關係,屢次干涉先帝任用大臣。而任命大臣是隻有宰相纔有的權力,至於他兒子犯的事,雖確有其事,卻不是劉贇被一貶再貶的真實緣由。當年榮宗巡視犒勞三軍,親口對諸大將軍言,不再以劉贇結黨一案牽連無辜,此事沒有再查下去。”許瑞雲道。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陸觀能夠猜到,是和苻明韶曾有數年情誼,彼此知之甚深,又有樓江月林疏桐的案子在前,黑狄入侵,接着宋虔之得到了霸下劍,卻被苻明韶派來的柳素光拓走了模子,鑄出一把假劍,調令劉贇在宋州、循州的舊部。一旦事發,假劍找不出來,宋虔之就得背這命人假扮黑狄人屠殺城民的黑鍋。

而許瑞雲不會知道這些內情,撐死了他只知道騷擾宋州、循州的敵人,不是黑狄人,而是大楚自己人。

僅憑這些線索,許瑞雲能想到朝堂派系之爭,其實很有出仕的天分。宋虔之心裡暗道,讓許瑞雲在循州當個軍曹,實屬浪費人才。

許瑞雲哼了一聲:“我父在抵抗阿莫丹絨長達十年的戰役中,屢立奇功,深得白大將軍器重,只是犯了一個微不足道的錯誤,白大將軍軍紀嚴明,將他調離北線,打發到了循州。我也隨父親到循州,我父染了腳氣病,不治而亡。至今我母親尚且不知道父親已經死在循州。”

“你在白古遊軍中現在仍有兄弟?”

“自然是有,我在鎮北軍時,才十三歲,來循州時已經二十了。鎮北軍當然有我過命的兄弟,但我不能告訴你他們的名字。”

宋虔之道:“這不用。那最近還有鎮北軍的消息嗎?”

“連人都沒法通過,魚雁往來更是不行,自開戰以來,我養的三隻信鷂全被射死了。訓練新的信鷂需要時間。現在也沒有條件。”許瑞雲道,“如果離開這裡,最好只有我們四個人。”

許瑞雲看了一眼柳平文,改口道:“循州知州把他兒子託給宋小弟你,也應當帶上。至於那個傻子,留給孫逸,他會好好照看。等戰事結束,再來接他。”

“不行。”沒等宋虔之開口,陸觀幾乎立刻否決了許瑞雲的提議。

“那個傻子到底是什麼人?”許瑞雲不耐煩道,“我早看你們鬼鬼祟祟,爲什麼要帶着一個傻子上路,甭跟我說託孤那一套,騙鬼都不信。”

“李宣是先帝的兒子。”

陸觀沒來得及阻止宋虔之。

許瑞雲愣了愣。

“就是那個傻子,他是先帝的私生子。”

許瑞雲大張着嘴,很不能接受,榮宗皇帝是出了名的強悍君主,與周太后恩愛已成民間佳話,乍然一聽還有私生子,震得許瑞雲半晌回不過神。

宋虔之緊接着丟下又一個炮仗:“先帝還留下遺詔,傳位於他。”

“逐星!”陸觀凌厲的眼神掃向周先。

周先舉起雙手:“哎,不管我的事兒啊!我什麼都沒說。”

宋虔之眉頭擰了擰,眼睛漸漸睜大,嘴巴發乾。

“真這麼寫?假的吧?”

許瑞雲:“假的。傳給一個傻子,除非先帝瘋了!”

“先帝沒瘋。”木已成舟,覆水難收,陸觀雖感到頭痛,也知道許瑞雲是有用的,而許瑞雲也是難纏的,不把這個疑惑解答清楚,許瑞雲隨時有可能幹出讓他更頭疼的事情。

整理了一下心情,陸觀放鬆雙肩,示意宋虔之給他倒一杯水。

柳平文殷勤地倒了杯水給陸觀。

陸觀:“……”他險些忘了屋裡還有一個人。

“他立了四名輔政大臣,讓這四人輔佐李宣一直到他的瘋病被治好。”

“治不好呢?”許瑞雲奇道。

“治不好就傳位給李宣的皇長子。”陸觀淡道,對這樣的事絲毫不感到驚訝。

宋虔之卻感到很奇怪,但他沒有將懷疑說出口,只是順嘴問了一句:“確認遺詔是真的?”

“字跡和榮宗的字跡一樣。”出身麒麟衛的周先出聲道。

“所以傻子必須帶走了?”許瑞雲仍未從不可思議的震驚裡緩過來,他站起來,一手撐着桌,一手扶額,“頭好痛,我緩緩,等我一會,我去去就回,你們先別散,柳小弟,你扶我一下。”許瑞雲藉機把柳平文帶走了。

周先看了看餘下二人,自覺道:“要不……我也頭痛,出去緩緩?”

宋虔之:我這有話要單獨和陸觀講就這麼明顯?

多餘的人都自覺退出後,宋虔之剛朝陸觀的方向挪了半步,尚未將整個身轉過去。

“這四個人的名字在遺詔裡,有白古遊,待會我給你看。”

還是很自覺。

“你不覺得奇怪嗎?李宣已經瘋了,要是輔政大臣總領國事,皇帝不過是個傀儡,誰做不是做,爲什麼一定是李宣,還要把皇位傳給李宣的兒子。還不傳給嫡長子,只是傳給皇長子,在血統大事上,爲什麼要這麼急呢?”

“你覺得爲什麼?”被宋虔之這麼一說,陸觀也覺得奇怪了。

“梨花庵。李宣的母親是誰?你記不記得,榮宗的母妃,是因爲生下男孩,才被立爲皇后,繼而榮宗被立爲太子。”宋虔之道,“要是榮宗的母妃生的是女兒呢?”

“這怎麼可能?”陸觀的話戛然而止。沒什麼不可能,要論宮廷秘辛,宋虔之比他知道的多得多。

“李宣是受到極大刺激才瘋的,他的孩子不會生下來就瘋癲,李宣自己無法理政,還要讓他做皇帝,甚至隔代指定要讓李宣的皇長子繼任。”宋虔之眸光清澈起來,“要緊的是李宣的血統,而非他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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