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枯榮(陸)

從祁州來的武官名叫錢鬆, 祖籍在郊州,郊州位於祁州西北,二州相接。到這錢鬆的曾祖父一輩, 平輩裡五個男丁, 恰逢戰事密集, 入了軍戶。大楚二百年前開始, 免軍戶戶稅, 每逢年節,軍戶按人口補發一人半鬥米,半斤肉, 二兩黃酒。

“從我父親,就不再發肉和酒, 前年開始, 米按參軍人頭髮, 不再按照家裡人口發。”聽見有腳步聲,錢鬆的話戛然而止。

陸觀聽出來外面是丫鬟在跟宋虔之說話, 宋虔之聲音壓得很低,在吩咐中午的飯菜。

門簾一打,宋虔之一面走進來,一面伸手示意錢鬆不必起身。

錢鬆通過名姓,一時間有些戰戰兢兢, 不知道該不該還坐着, 凳子就在屁股下頭, 他卻不敢坐實在了。

“你坐, 我在門外聽到幾句, 你家世代都是軍戶?”宋虔之挨着陸觀旁邊坐下,斜靠在椅子扶手上, 兩人手肘挨在一起,他沒看陸觀,卻讓人覺得兩人之間似乎比尋常人親近。

在皇宮裡頭,錢鬆匆匆見過一面,只猜宋虔之是個大官,被帶到府上才曉得是安定侯。

錢鬆斟酌着回話:“從曾祖父那輩就是,祖父、父親都是軍人,伯父有幸在孟州做過校尉。”

“是哪一位?”宋虔之問。

錢鬆臉色一沉:“風平峽被黑狄人攻破時,殉在任上了。”他勉強地笑了一下,“無名小卒,便是卑職說出來,侯爺也一定沒有聽過,不提也罷。”

“他是一位英雄。”宋虔之道。

錢鬆意外地看了看這位年紀甚輕的侯爺,見他眉清目秀,一身清貴,顯然養尊處優,眼珠生得很漂亮,眸中也不帶半點渾濁,皮膚白皙,與人說話時神情自如,恰是這份自如讓錢鬆心裡一熱。他見過不少位高權重之人,這青年人不端官架子,並未把他視作下等人,言談間格外隨和。

於是錢鬆也肯說,把家裡的事情吐了個乾淨,午飯吃素,都是乾淨精細的好菜,安定侯同他一桌吃飯,錢鬆起初很是拘謹,怕舉止不當。卻見安定侯同那位陸大人相處隨意,便放下心來,把祁州官場裡的腌臢抖了個底兒掉。

飯畢,宋虔之叫人安排錢鬆先去睡,告知他傍晚出城,讓他好好休息。

宋虔之原本以爲顧遠道只是膽子小,給白古遊使點絆子,不過是拖延軍餉,在地方上實在尋常,總歸白古遊自己有法子,不曾出大岔子。結果聽錢鬆一說,顧遠道到任之後,在任上每年借各種名目,讓底下官員到州城孝敬,逢年過節必有進賬。

上行下效,祁州竟沒有官員是乾淨的,就是衙門裡的捕快,也是無利不動。

但顧遠道這人拎得清,每年進京述職時,都給吏部兩名侍郎帶足五千兩孝敬,連門房聽差,他也見人就是三十兩銀子封出去。懂事乖覺的官員,如顧遠道之流,在年底考覈政績時,吏部大筆一揮,年年嘉獎。祁州不算出糧的大州,繅絲卻是天下一流,京城的達官貴人所用絲綢,三成自祁州出產。

“看來我還不能打着空手去祁州。”宋虔之已經寫好給秦禹寧的信,信中把跟李宣提過的事情又提了一遍,他的主見便是,守不住夯州,整個朝廷就立刻往南撤,等糧食能夠支撐軍用了,再圖北進。

陸觀屈膝,一條腿踩在凳上,他抱着膝,朝宋虔之說:“帶三千兩銀票。”

“我們還拿得出三千兩?”自從變賣家裡的東西,宋虔之滿腦子都是,你侯爺現在一窮二白,只差沒把這身充面子的錦袍拿出去當了。想了一會不對,怒道:“有錢也不能給狗官!給我。”

陸觀看宋虔之把銀票往懷裡揣好,才說:“這是假的。”

“什麼……什麼假的?”宋虔之反應過來,把銀票掏出來仔細看了看,“這不是瑞豐號的票子?我瞧着是真的啊。你別逗我。”

“沒逗你。”陸觀把票子翻過來,指邊縫給宋虔之看。

宋虔之嘴巴張大,聲音也忍不住提高了些:“怎麼弄的?你做的?”

“你男人沒這本事。”

宋虔之臉微微發紅,心底裡暗罵陸觀,這時候了還賣關子,欠收拾。

“給你找的人裡頭,有一個夥計,是跟人學印錢票的。他本來不敢,聽說東家是你,上趕着一定要來。”

“切。”宋虔之不信。

“都知道你請命去祁州。”陸觀認真道,“你現在在京城坊間,是個名人了,都誇你英雄出少年。”

“這怎麼說起來的?”

陸觀不說話了,只是看着宋虔之。

宋虔之給他看得莫名其妙,突然福至心靈,張了兩次嘴,難以置信道:“不是你傳的吧?”

陸觀一隻手把桌上的書翻得嗶啵作響,書頁裡的風挾着墨香撲鼻而來,宋虔之不知道陸觀在想什麼,正要問,陸觀看了他一眼。

“什麼?”

“你覺得李宣,會是個好皇帝嗎?”

宋虔之靜了,對着陸觀,他沒有什麼要藏的心思,他走到門邊,探出頭去看了一眼,廊下無人,他又把門關上,回到桌子旁邊坐定。

“你又在想什麼?”宋虔之眯眼打量他男人。

陸觀:“如果李宣不聽你的呢?”

“那秦叔會幫他做決定。”宋虔之道,“我想過,李宣可能會因爲怕引起慌亂,或是干擾太多,搖擺不定,所以今天進宮都跟他講了,我看他樣子,像聽進去了。”

陸觀沒有說話。

宋虔之催促道:“你有什麼顧慮?”

“太廟在京郊的落雁山上,那都是苻家的祖宗,皇陵在京州,到時候一定會有一幫子老臣站出來反對朝廷南撤。”

宋虔之皺眉道:“那怎麼辦?難道只能跟京州共存亡嗎?活着的人還比不上死人重要?”

“我再找一趟秦禹寧吧。”陸觀猶豫片刻,還是說了:“李宣性情軟弱,未必能做一個好皇帝。”

“你不是現在纔想起來說這個吧?”宋虔之抓狂道。從在祁州找到李宣,兩人幾乎所有行動都是互相配合,現在李宣就差個登基,宮裡宮外已經把他當成天子對待,陸觀的話幾乎讓宋虔之一瞬間就火了。

“你不是也想過?”陸觀道,“我最近一直在想,是不是苻家的龍脈……”

“別說了。”宋虔之打斷陸觀的話,急促喘息片刻,他看着陸觀,一隻手撐在桌上,手底下按着的是祁州地圖,他什麼也沒看進去,只覺得口乾舌燥心發慌,抿了抿嘴脣,勉強對陸觀說,“你先去秦禹寧那,我收拾東西,這個事我們改天再說。”

陸觀深深看了宋虔之一會,走到門口,他一隻手搭上門,沒有回頭地說了一句:“逐星,沒有人能一直選對,我們都是。”

門在陸觀身後關上,他聽見什麼東西砸在了地上,側過頭去,他的下巴埋在陰影裡,深吸一口氣,佝僂的身軀重新打直。

·

快到傍晚,宋虔之帶着點好的人從龍金山的軍營離開,別過之前,龍金山送了一副鎧甲給宋虔之,親自把人送出轅門。

碩大的落日在龍金山身後沉下去,宋虔之打馬離開,在城外三裡,同陸觀會合。

這天夜裡,全軍前進,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宋虔之命全軍在野外安營,整頓軍務,順便讓將士們和車馬都得以休息。

吃飯時宋虔之把行軍路線拿出來看,牛油蠟燭發出的微光輕輕一閃,他擡頭看了一眼,本以爲是陸觀,想不到進來的竟然是宋程陽。

宋虔之頗爲意外,他都不知道宋程陽隨軍了,從昨日到現在,陸觀還沒跟他說過話。宋虔之打頭,陸觀押後,從隊首到隊尾,一天裡打不上個照面是常態。只是宋虔之隱隱察覺出,陸觀不想跟他說話。

宋虔之心裡想的是,他又沒做錯,不說就不說。行軍路上最是無趣,全程都在吃灰,吃得宋虔之一肚子的火氣。

“弟。”宋程陽小聲喊。

宋虔之低下頭去,繼續看圖,拿了支炭筆在圖上勾畫,漫不經心地答:“哥。”

“你跟陸大人吵架了?”宋程陽摸了個油紙包出來,在膝上打開。

宋虔之眉頭一蹙,鼻子先抽了兩下,丟開筆,看清楚了宋程陽帶來的是切好的一整包醬牛肉。

“你哪兒弄來的?”接着宋虔之想到現在不是不讓宰殺嗎?

“不是才宰的,吃嗎?”

宋虔之嚥了咽口水,正想說不要,宋程陽解下腰上那隻不起眼的水囊,朝宋虔之揮了揮。

“你不會裝的是……”宋虔之上下牙關一碰,嘴型說了個“酒”字。

宋程陽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宋虔之本來不是貪吃好色的人,但從國喪以來,酒肉不沾,加上心煩,沒見着肉,沒聞到酒的時候還好說,現在酒肉當前,聞着比平日裡絕香百倍,一時間滿嘴生津。

兄弟兩個同時想到,在這裡吃是不妥,要是讓人發現將軍在自己帳裡偷偷吃肉喝酒,豈不大殺威風。

幸而宋程陽早有準備,酒肉都帶來了,自然有先見之明,他把肉小心包好,塞進胸前的袍服裡,昂首闊步走出去,宋虔之跟在他身後,還叮囑左右守衛,不要讓人進他的營帳。

宋程陽帶着宋虔之離開營地,沿着一條小路,往土坡上走,漸漸遠離營地的篝火。

夜風吹來,夾雜着野外荒草粗莽的氣息,宋虔之深深吸了口氣,嘆道:“你還挺會找地兒。你隨軍跟來,可有跟家裡說過?”

宋程陽知道宋虔之這是不想叫他爹一聲三叔,也是情理中事,他喘了口氣,一隻手擦了擦額頭的汗,答道:“我這麼大人了,自己的主還是做得。”

半人高的荒草要邊走邊拿手撥開,宋程陽架勢嫺熟,邊往前走,宋虔之的視線越過宋程陽,覺得他眼前像是有一條小路,腳底的雜草倒向兩邊,待要定睛細細看時,宋程陽又已經把草撥開。

“你上哪兒弄的酒啊?”宋虔之問。

宋程陽結巴了一下:“就,家裡還有,隨便裝的。”

“堂兄原是進京求功名,我以爲你是讀書人,想不到也有這種常年行走在外的人才有的東西。”

宋程陽心覺不妙,回頭看了一眼宋虔之,宋虔之卻沒在看他,而是回望來處,隱約還能見到一點軍營的燈火。

宋程陽放下心,回頭專心帶路,小聲道:“弟弟。”

他身後的宋虔之嗯了一聲。

“哥從今往後,就跟着你混了。”

宋虔之夾雜着笑意的聲音說:“我可不會因爲你是我哥就對你寬縱啊。”

“這我知道,我也是真的想做點事。”

“嗯。”宋虔之心不在焉道,“做點什麼?”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嘛。”

宋虔之心中一動,望過去,只有宋程陽的背影,他生得高挑,但人是很瘦的,顯然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書生,哪怕是當個賬房,接他三叔的生意,倒像是宋程陽原本該走的路。宋虔之突然覺得,其實他從未好好了解過這位堂兄心裡的想法,他一直以爲宋程陽跟他親近,一分是血緣,三分是討好,也想爲自己圖個前程。

宋虔之沒有刻意關照他,還是記得,讓秦禹寧給他找個事情,對一個關係不親不疏的遠房親戚,就算做到了本分。

想說點什麼,宋虔之又實在找不出話跟宋程陽說,他的鎧甲在空氣裡起擦起擦地響,倒有點後悔出來了。就爲了吃一口肉,跑這麼遠,趕了一整日夜的路,累得腰痠背痛,不如在牀上好好睡覺。

宋程陽站住了腳,掏出油紙包來,遞給宋虔之。紙包在他懷裡都揣熱了,宋虔之一臉莫名地接過來,宋程陽又把酒囊也給他。

宋虔之剛想問,宋程陽竟然越過他,一溜煙地往山坡底下跑去。

“喂!”宋虔之左手是肉,右手是酒,連拽人都沒有手,這時候他身後突然一隻手拽住他的胳膊,繼而寬闊的胸膛貼上他的肩背,把他攬在了懷裡。

宋虔之擡腳就踹。

聽見陸觀嗷了一聲。

宋虔之忍不住多踹了一腳。

陸觀跌坐在地上,看着他。

宋虔之冷笑道:“騙我是吧?讓宋程陽來騙我,你還真是……”他想罵兩句,罵不下去嘴,憤怒地朝陸觀晃了晃手上的酒囊,“我是那種酒肉之徒嗎?”

陸觀不答,問他還踹不踹。

宋虔之一屁股坐在坡上,沒好氣道:“我們在趕路,你能不能別費這麼大勁跑這麼遠,待會我們還要回去。”

陸觀看着他,一手撐地,蹭到宋虔之旁邊,低聲道:“別生氣了。”

“沒生氣。”

“你一天沒跟我說話了。”

“……”宋虔之道,“彼此彼此,吃不吃?”他讓陸觀給氣餓了,把油紙包打開,肉香頓時四溢,宋虔之感覺氣消了點。

“這酒你嚐嚐。”

宋虔之拿起酒囊,陸觀拔出塞子,讓他聞了聞,宋虔之白了他一眼,還是不情不願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酒。

這下宋虔之沒氣了。

陸觀側臉挨着宋虔之的側臉,側過身去以脣碰了下他的鼻子,宋虔之沒理他,自顧自地要抓肉吃,被陸觀抓住了手,一雙筷子放到了他的手裡。

宋虔之一陣無語,揶揄道:“你知不知道我最不喜歡你哪點?”

“說話不說明白。”

宋虔之給他氣樂了,喲了一聲:“我們陸大人還清醒嘛。”

“要是我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就不必讓你也跟着擔心。”陸觀說。

“我不喜歡這樣。”宋虔之拿筷子撥了兩下肉片,一邊腮幫被他輕咬在牙齒之間,臉凹了下去,他吸了口氣,鬆開牙,對陸觀說,“我們禍福一體,我也是男子漢,不用你來幫我扛。有時候我想問題不全,你要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才能把事情想得更明白,想出更好的辦法。跟我賭什麼氣,明着告訴你,我就是吃軟不吃硬,你要跟我賭氣,我能跟你賭上一個月。”

見宋虔之真的不生氣了,陸觀握住他的手,眼睛望向山坡下面,道:“我昨天話沒有說完,我是真的怕李宣不能當好一個皇帝,我也知道不是說這話的時候,但在李宣之外,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宋虔之拇指摩挲陸觀的尾指,輕道:“總會有辦法,先把眼下熬過去,你不可能把所有事情,一個人扛完。前段時間我也在想,如果李宣不行,還有誰行。但我們只能做自己能做的,剩下的,看老天吧。”宋虔之沉緩地吐出一口氣,遙遙望向星辰密佈的天幕。

閃爍的星子彷彿要傳遞給他某個謎底,卻只能無言。

“我會陪着你,直到羣星隕落。”陸觀起身,單膝跪地,額頭輕輕碰了一下宋虔之的手背關節。

宋虔之摸了一下他的頭,繼而拍拍他的臉,忙道:“別往下靠了,都是油,把肉碰掉了我就還跟你生氣!”

陸觀起身。

宋虔之拉他的手,讓他在自己旁邊坐好,兩人把酒肉分着吃了,宋虔之困得眼睛都睜不開,靠在陸觀肩前睡着了。

陸觀一隻手撫他的頭,在坡上坐着,吹了會風,起來把宋虔之兩條胳膊拽過肩膀,揹着他,小心翼翼地攀着山坡上的矮樹下去,一直把人揹回帳中。

守衛要問話。

陸觀輕輕噓聲。

守衛退開。

陸觀把宋虔之放到早就打開的鋪蓋上,給他脫去鎧甲,脫掉他的鞋子,打水給他擦了臉和手,躺到宋虔之身邊,把被子拉過來一起裹住他倆,抱着宋虔之,陸觀的鼻子在宋虔之脖子裡蹭來蹭去,深深嗅聞了一會,看見宋虔之皺眉像要醒過來,怕捱罵,才閉起眼睛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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