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回京(捌)

李曄元看完信, 脣畔滲出微淡的笑意。

許州畢恭畢敬侍立在側,不敢多問什麼,他能識得的字不多, 大皇子的信都封了火漆, 他不便偷看, 總是直接送到李曄元的手中。

李曄元平日自然是不會跟一個小小太監多說什麼, 不過虎落平陽, 還要託這小子辦事,他一隻手拿着信,雙手交叉隨性搭在膝頭, 斜斜一瞥許州:“知道大皇子說什麼嗎?”

許州一愣,低下頭, 賠笑道:“奴才只是個跑腿的, 知道個什麼呀。”

“我記得, 你認了蔣夢做乾爹?”

李曄元探究的眼神讓許州面上細細密密滲出一層汗來,回道:“原是小的時候, 在宮裡總被人欺負,太監不能成婚,更……更不可能有兒女子孫之福,奴才得蔣公公擡舉,自然不能、不能過於不識擡舉。”

“蔣夢在宮裡, 也算資歷很深了。”李曄元並未在意許州的一番推托之詞, 他容光煥發, 今日心情很好, “但另有一人, 資歷比他更深,就是皇上跟前的孫秀。”

孫秀更是個不好惹的, 許州當然知道孫秀,在宮裡當差,見到孫秀,太監們都像耗子見了貓似的,生怕一個不當心,就被髮落去冷宮或是無人的宮殿。

“孫公公是皇上跟前的紅人,與奴才們,是不同的。”這趟皇帝派了孫秀徵兵帶兵出征,雖說還被陸觀壓了一頭,那畢竟是太監啊!

“這也是咱大楚的傳統,每到危亡之際,必有一名不世出的大太監,如天降戰神,護衛帝星。不過這個孫公公……”李曄元沒說完的後半句,隱沒在深深的笑意當中。孫秀當然不能同袁歆沛比,那纔是真正不世出的將才,孫秀算得什麼?李曄元覺着自己也是近日睡多了,腦子成漿糊,這話說出口,對着一個唯唯諾諾牆頭草一般早謀出路的小太監說,是辱沒了先人前輩。

李曄元話頭一轉:“孫秀是伺候過先帝的,先帝駕崩時,他也在跟前。其實先帝立過一封遺詔……”李曄元放緩語速,緊盯着許州,那許州一臉呆愣,像是聽到了李曄元的聲音,卻還沒把他的話往心裡過,又或是一時半會塞不進去。

“遺詔裡給繼任者選了四位輔政大臣,其中就有一人,是左正英。這個名字,你可聽過?”

許州顴骨羞出紅暈,把眼壓得極低,低至李曄元的肋下。

“奴才不知。”

“左正英是極得先帝信任的一名老臣,早年在御史寺侍筆,御史寺在宮中,一日先帝偶然來了興致,信步閒遊到御史寺去,相中了左正英的筆墨,左正英的墨寶有大家風範,秀麗雍容,而左正英又是寒門出身,在御史寺時,常常徹夜留宿,醒醒睡睡,醒時惜時如金,謄抄前人奏疏記檔。他在先帝身邊侍筆日久,先帝愛惜此人,常讓他夜裡也留宿宮中,君臣二人,徹夜長談。左正英的字好看,先帝認爲自己的字反而上不了檯面,於是讓左正英糾正他的字體。這左正英若單單字好看便罷,在朝政和治學上,也多有見解,久之,算得上是先帝的半個老師了。”李曄元指間夾着輕飄飄的信紙,笑了笑,“這個左大人替大皇子辦事,偏偏只寫了半邊字,留半邊不寫。這古怪脾性,我算是知道爲什麼先帝喜歡他。”

一點模糊的影子從許州的腦子裡浮出來,他問了一句:“是從前的國子監祭酒,左大人?”

左姓官員在朝中不多,許州纔想了起來。

李曄元銳利的眼在許州的面上剜了一記,許州也明明白白是一臉的無知。李曄元神色鬆動:“是啊,就是那位國子監祭酒。怎麼?”

許州原不打算說,李曄元發問的字眼卻像一把鉤子,把他的話利利索索鉤了出來。

“奴才在御前的機會不多,不過也聽說,左大人前些日子過身了。”許州遲疑道,“左大人離朝已久,與他相熟的故人多半已離世,會不會是沽名釣譽之徒,用不用奴才送信去大皇子處時提醒殿下幾句?”

“不用,不用,他不過是覺得好玩,戳破反而擾了他的興致。”李曄元搖手道,“你等等,本相回一封信去,你照樣送過去。”

李曄元怎麼也想不到這奴才蠢笨至此,輕煙薄霧的一個念頭在心中過了一過,等苻明懋登基做皇帝,這個許州,還是殺了的好。這樣也不怕他窮極無聊跟這小太監說的話被漏出風去。

·

大雨住了之後,一連數日都是晴天,氣溫急速升高,田間地頭都蒸騰出濃郁的泥土腥味,偶爾要踐草而過,更是驚起一片蚊蠅蚱蜢。

夜裡宿在野外,許瑞雲幫着周先紮起帳篷,白古遊的人返回軍中聯絡。

宋虔之分了幾盒藥膏給細皮嫩肉的柳平文,東明王妃要過去一盒,坐在不遠處,懷裡坐着東明王,扭來扭去的揭開領口,央母親爲他上藥。

偏不知道怎麼被李宣學了去,有樣學樣地把衣襟扯開,這一扯就過頭了,整個肩都在外頭,白瑩瑩的皮膚扎眼得很,惹得東明王妃都多看了兩眼。

柳平文換了個地坐下,將李宣的背影遮住。

“弘哥,癢。”李宣嘟着個嘴,眉頭微微蹙着,手在耳朵上用力抓撓。

“別碰。”宋虔之語意冷冷。

李宣嘴嘟得更高,放下了手,自然而然抓住宋虔之拿藥膏的那隻手,只是以手指悄悄地觸到宋虔之的半個手掌,一眼一眼偷窺宋虔之的神色,心裡模模糊糊地想着,但凡他有一點不高興不情願,他不握就是了。

宋虔之心中揪了一下。

李宣耳廓被蟲子咬出一個大包,沒看着他的時候被他自己抓破了,耳廓可憐巴巴地掛着幾個血口,腫得血紅。

“癢的地方不能再撓,真要是癢得厲害,你就叫柳弟,或是叫我,不許自己撓。”宋虔之說話極慢,看李宣瞪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感覺他聽懂了,耐着性子揉弄了會他的癢處,李宣舒服得直眯眼。

忙活得一頭大汗的許瑞雲和周先從架好的帳篷那面過來,許瑞雲在身上隨手一擦汗,一屁股坐下,說話毫不客氣:“宋老弟,你老這麼跟個傻……李小哥又聽不懂,何必白費這功夫,哥哥幫你看着他,不叫他瞎動就是。”許瑞雲拿一截溼木棍在火堆裡攪動一番,幾個火星子蓽撥濺起,落在夜露溼重的地上,悄沒聲息地滅了。一擡眼,許瑞雲便愣了住,忙挪開眼,不自在地換了個坐姿。那一副瘦弱雪白的鎖骨架子卻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許瑞雲心裡暗暗咒罵一聲,起身抓住柳平文的肩,攛掇道:“去洗個澡,旁邊就有條小溪,來的時候我看過,水也清淨。”

柳平文被許瑞雲帶得直打跌,嘟囔道:“別拽我……”

許瑞雲嘻嘻哈哈地把人抓走了。

周先挨着火坐下,就坐在方纔許瑞雲的位子上,往火里加挑選出的乾柴。他眼沒擡,長吁出一口氣:“等衣服乾透就把火滅了,天已經大熱,雖然是晚上,也不冷。”

白天裡飲馬的時候李宣跟着一起鬧,把幾人的衣袍都鬧溼了,就着晚飯時生的火,衆人都把溼袍子換下來烤。宋虔之拿手試了試,李宣的袍子已經幹了,他隨手搭在趴在他的膝上休息的李宣,朝周先小聲說:“帳篷周圍撒下藥粉了嗎?”

“都弄好了,今夜該不會有蛇蟲鼠蟻,那藥厲害,大家都好好睡一覺。明日等消息,進城前可能會碰上一小撥黑狄人。反正咱們幾個顧好自己,主要是……”周先分出眼神,示意李宣,“他不能有事,再則王妃和小王爺,也都是要緊的。侯爺就不要強出頭了,白古遊派來的那些也都是高手,讓他們擔着。”

呂臨原帶着他的弟兄和白古遊派的人分散在宋虔之他們所在的地方附近,隱沒在樹叢裡。

宋虔之笑道:“還說晚上來找我喝酒,看樣子是紮好帳篷就自己去睡了。”

“先前他們找水源,在底下鬧過一陣,都累。”

一連十數日沒日沒夜的趕路,有時候睡下是深夜,有時候夜裡也不能睡,得隨着白古遊大軍的進度。

呂臨畢竟是公子哥,帶的羽林衛也是在京城輪值,苦差累活輪不上這些世家子弟,算不上吃過苦。

宋虔之想起一樁舊事,早年呂臨也去他的麟臺瞧過一眼,宋虔之口頭上打趣讓他過去,兩人湊個趣,也好下了差一起下館子逛窯子。

呂臨當即不幹。

他最討厭看書,一盞茶的功夫,能讓方塊字給砸暈了去。

打那以後,兩人的差事不在一個地方,宋虔之越來越得皇帝器重,呂臨漸漸也不好意思去找他吃酒。後來聽說宋虔之端了幾個朝中重臣,呂臨的祖父問起小宋怎麼不常來了,呂臨被問得煩,火起地回了一嘴:人家現在是天上的雲,還帶我一泥糰子上天不成,您就別問了,誰跟他走得近,朝臣們都得退避三舍。我不去沾他的光,也不惹禍上身。

宋虔之年少時候的朋友,大抵都是這般走散了。

聽見宋虔之嘆氣,周先看了他一眼。

宋虔之心中一動,微笑道:“從前我玩得好的幾個,也就剩下了姚濟渠、林舒,還有呂臨。我爹媽那個官司,牽扯到一個重要的證人,姚濟渠雖沒幫什麼忙,也不曾避而不見。林舒是個熱心腸,回京的時候跟那幫子酒肉朋友一聚,險些着了道,讓人送到秦明雪的榻上去,我跟戶部扯皮,也是虧着林舒跟我算賬,才摸清楚戶、兵、吏三部的被蓋裡已發了黴。呂臨最講義氣,一路跟我來這……”宋虔之本想說鳥不拉屎的地兒,恰好看到李宣黃中帶褐的袍子上沒洗乾淨的一點鳥屎,嘴脣彎了彎,“能得這些朋友,是我的運氣。我更沒想到,能拐個麒麟衛出來。”

周先道:“麒麟衛原是爲天子所設。”他看了一眼李宣,“卑職不算委屈。”

山間蟲鳴有一聲沒一聲,火堆嗶啵作響,夜間活動的鳥獸偶爾發出的雜聲遠遠傳來,在無比的寂靜裡愈發明顯。

宋虔之深吸了一口氣。帶着野草苦味的清冽空氣,溼潤地滿溢在胸間。

“等到諸事大定,侯爺有何打算?”

這問題宋虔之無數次設想過,也無數次感到心虛,白古遊自然增加了李宣這邊的籌碼,但李宣自己,就是他這隻皮囊裡最鋒利的鐵錐。

“聽陸觀的吧。”宋虔之道,“也要看朝中局勢,若是這天下還需要我,我便留下。”

換言之,若是李宣的江山穩固,他的身份敏感,留下反而危險。

周先是麒麟衛出身,哪裡想不到宋虔之的言下之意。

“陸大人向來是聽侯爺的,侯爺還是自己拿個主意。”周先頓了頓,“若要在朝堂上站穩,獨木不林,要早作謀算。”

“是有一些人。”

“姚大人、林大人背後是一整個家族,呂統領是將全家都押在了侯爺身上,但呂家沒剩下幾個人,侯爺是知道的。京城的幾個望族大姓,侯爺也該聯絡着。等我們到了孟州,距京城只有數日,到時候,局勢瞬息萬變,成王敗寇,至多兩三日就可見分曉。”

周先說的,宋虔之不是沒想過,只是京城猶如一個泥沼,世家盤根錯節,他現在唯一有把握的,是武力。那之後的事情,就像一塊石頭壓在他心裡,而且這石頭越來越沉。

周先卻毫不留情問出了宋虔之最想逃避的問題:“到時候,太后怎麼安置?”

熟睡中的李宣皺了皺鼻子,他擡起手,手沒碰到臉就放下去,一隻蚊子叮在他雪白的臉頰上,他臉有些發紅,不知是因爲睡着,還是被火烤的。

“我還沒有想好。”宋虔之道,“姨母深恨李宣,他是故太子唯一的污點,若是人清醒,還能做個證人。偏偏是個瘋的,當年姨母掣肘於先帝,沒能處死李宣,如今我們拿着一紙遺詔,就要讓李宣登基,她頭一個不會答應。既然姨母派人來接東明王母子,又讓太監處死東明王的母妃,用意再清楚不過,是要去母留子,故技重施,扶持年幼的東明王做皇帝,姨母自己臨朝聽政。”

東明王母子已進了帳篷,宋虔之聲音也極低,隔着數米,是可以放心談話的時候。

宋虔之眼睛帶了點茫然:“說小,東明王也並不年幼,已到了能夠記事的年紀。姨母想必還留了什麼後手,她不會放心讓東明王坐在龍椅上。”

“李相與太后甚是親近,李相身後,是朝堂上一半的文官。”

宋虔之冷笑道:“李相在宮中犯病,不送出宮請太醫去他府上瞧,怕是被扣在宮裡。我姨母,與先帝朝夕相對,先帝是何等審慎精明之人。她怕是對誰都不能夠完全放心。我母親死後……太后稱病,不敢多說半句,那時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她甚至不會爲自己的親妹妹冒犯天子,她的親兒子死得蹊蹺,先帝說結案,她也只有忍氣吞聲。但我這姨母,向來就忍得住,只要是她忍了一口氣,便會十倍百倍奉還。王妃沒有順着她的意思慨然赴死,保得住一時的性命,將來的路卻必不會好走。苻氏一脈衰微,這最後一點血脈,我一定會保住他。”

“那麼太后……”

“太后在宮裡和京城的勢力大不如前,卻仍有不少人暗中投靠她。她畢竟是我姨母,從小到大,待我很是親近。我能在麟臺站得住腳,也有血脈親緣的緣故。只有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侯爺不夠心狠。”

宋虔之失笑:“我原是最心狠之人。”

秘書省還沒有陸觀時,宋虔之在京城惡名遍佈,殺了多少沾親帶故和周太傅攀關係的大官。苻明韶不能髒自己的手,只能借宋虔之的手。

“但我無愧於心。”宋虔之一哂,“殺的多是該殺之人,或是不識時務的,能站在承元殿裡,從無一人是乾淨的。”

周先定定看了一會宋虔之,數月磨礪,宋虔之的樣貌裡帶出幾分冷肅,瘦下去不少。原本眉宇間那絲玩世不恭現在完全沒了蹤跡。

他已是成熟的男人。

“不說這些讓人心煩的事了,那兩個洗澡的怎麼還不回來?”宋虔之擡頭看了一眼,趴在他膝蓋上的李宣突然驚坐起,不知是不是被吵醒的,李宣揉着眼,迷迷濛濛地盯宋虔之。

宋虔之感覺像是被一個什麼小動物以天真無害的眼神看着,心裡也軟了起來。

“去睡覺了。”他輕聲哄着李宣起來,李宣抓着宋虔之的袖子,乖順地跟在他身後,到自己的帳篷裡去。

地鋪是拿獸皮鋪好的,宋虔之怕他這裡不夠暖,把自己鋪上的一卷狐皮拿過來鋪上。

等李宣睡熟以後,宋虔之才躺到鋪上去,地面很硬,隨便翻個身,鼻子就觸到從牀鋪旁邊的縫隙裡掙扎出來的草葉。

外面窸窸窣窣的一陣腳步聲,有人進了旁邊的帳篷。

宋虔之閉上眼,翻了兩次身,天靈蓋裡仍清醒異常,他只是閉着眼,睡不着,胡思亂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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