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郡王府內。
王鈺沏了杯普洱端給武王:“王爺,您可還記得千秋節壽宴上,那個爲聖上彈奏一曲《巔》的姑娘,那個溫國公的小閨女,叫李青煙的?”
“嗯,有印象!怎麼?”武王歪倚在榻上,接過杯盞。
“你瞧她如何?”
“嗯?怎麼了?”武王不知王妃何以突然提起這麼一個不相干的人。
“你先說說看,你瞧着她怎麼樣?”王鈺亦端了盞茶,靠在榻邊的一張躺椅上,把剛纔的問題又追問了一次。
“嗯——”武王偏臉看着王妃,一聲沉吟,“年歲雖然小,卻是很機敏,也很有氣魄!”見王妃面上籠着一層神秘,武王不由起了興致,“只不過可惜是庶女出身,且她似乎已被楚王相中了!”
“可她似乎並不中意楚王!”
“這還能由得她?”
“王爺,關鍵不在楚王那兒!”王鈺眉梢一挑,斜睨向武王。
“什麼關鍵?那關鍵又在哪兒?”
“我不是一直焦心着我們昭兒麼,我瞅他也不小了,卻好像對女兒家沒甚麼心思。”王鈺瑣着眉頭,“出征前,我曾探他口風,預備給他說門親事的!不同往次,一口回絕,他竟然莫名其妙地問我,若是他真心喜歡上一個女子該怎麼辦?”
武王聞言,嘴角一翹,坐起身子:“然後你怎麼說的?”
“我啊,我哪裡會想過他會問我這個,在聽他那麼個問法時,當時我就一心想知道我們的昭兒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呢!”
“那他喜歡什麼樣的?”武王也只當自己的兒子不食男兒煙火呢!
“呶?你也想知道是不?可昭兒他就是不願說下去了!”
“說這半天,你到底想說什麼?”武王沒聽到自己想知道的,不禁泄了幾分耐心。
武王重新躺回榻裡面去,王鈺知道自己圈子兜得有點大,忙收口:“今日下半午,在宮裡,我又碰着李青煙了!不過這回,她又被皇后刁難了一次,好在有驚無險!你猜我發現什麼了?”
“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小女兒家的?竟要我這麼憑空地猜起你的心思來了!”見王妃左一次右一次地賣關子,武王不覺有些好笑。
“那李青煙的手脖子上繫着我們昭兒的腕帶!”
“什麼?”武王再次直起身子,“你怎麼曉得那是昭兒的?”
“在昭兒手腕上繫了十幾年的東西,我能看不出來麼?”
“那東西怎麼跑她手脖上去的?”
“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該不會是昭兒繫上去的吧?”
“是不是昭兒給她繫上去的,我不知,不過那帶子必是昭兒送與她的?”
“送?送什麼不好?一根腕帶子有什麼好送的?你八成眼花了!”武王心下懷疑,啜了一口茶,搖了搖頭。
“爲什麼送條腕帶?”王鈺自問,接着自答,“許是貼身之物,好念想吧!”
“他們這麼私相授受,是不是意味着他二人……?”武王微眯着雙眼,仔細回憶李青煙的樣貌。
“原來昭兒是喜歡那樣的?不過論相貌,倒也十分般配!”想到兒子終是成人,王鈺不免有些興奮,所以在皇宮裡,見皇后有意爲難李青煙時,她毫不猶豫地選擇幫助李青煙一把,“既然是昭兒出生以來第一個合他心意的人,做母妃的自然要替他作這個主了!”
“你想向溫國公府討了那丫頭過來?”武王聽聞王妃的提議,似乎並不贊同,“雖那丫頭不是嫡出,不過李家也不見得願意同我們搭上這條幹系!”
“不願歸不願,若是我們上門討去,他們還能推拒不成?”爲了兒子,王鈺可不管李家同自己這邊到底隔了幾層肚皮,“楚王那邊,彭皇后怕是不大可能容下那丫頭!那麼能進來我們王府,對於一個庶出女子,亦是很體面的一件事了!我是想着待昭兒回來時,給他一個驚喜來!”
“這個還是要仔細覈計覈計,你先不要妄動!不要在這種時候?m生枝節!”武王站起身子,放在茶盞,負着手在屋內踱了起來,“若是昭兒真心屬意那丫頭,緣何他一直按兵不動?可見他是準備雪藏着她,藉以保護她的!”
王鈺一聽這話,不由恍然:“王爺,你分析得有理!照這麼看來,昭兒還是很在意那丫頭的!只是……”想到兒子的親事,王鈺不禁又皺起眉頭。
昭兒一向很有主見,從來自有一套主張,自己這邊還當真不好輕舉妄動,萬一壞了兒子的好事,怕是要討兒子嫌了!
“那王爺,你說,我們插手不插手這件事?”王鈺改問武王要主意。
“那丫頭還未及笄不是?她的親事想一時半會怕是定不下來!我想,昭兒出征前,該是佈置好了的!你近日多放些心思在她身上,如果有什麼需要暗中相助的,最好還是要保她一保,免得昭兒因她的事分心!”
“嗯,楚王那邊,你也最好着人打聽打聽,瞧他怎麼個想法!”王鈺提醒武王一句。
“這個,明天我便派人做這件事去!”
“王爺,你說昭兒怎麼個心思法兒?該不會預備着娶她做世子妃吧?”王鈺揣見兒子的良苦用心,由不得她想到這層,“那倒真是有些難爲了!”
“到底昭兒同這李姑娘究竟什麼干係,你能說得準麼?現下這些頭緒,還不都是你一人在這臆想出來的?”
“可不知爲什麼,我就是有這種直覺,昭兒同那丫頭必有關聯,卻不曉得是什麼時候聯繫起來的?”王鈺相信自己的直覺,況且當初她也察覺出兒子的反常了,如今被她這麼一拆一接,還真是吻合。
“你先不要在這自作主張了,由昭兒自己折騰去吧!再說,現在也不是他專注兒女私情的時候,這些想他心裡都有數,我們切不能亂了陣腳,擾了他佈置的棋局!”武王踱至王妃身前,沉聲叮囑道。
王鈺擡首,抿着脣,點了點頭。
“小姐,你嚐嚐這個春藕圓子吧,又粘又甜!”疏影一回園子就忙着服伺李眠兒這又那的,吃過晚膳,還不忘纏着吳媽再做份甜點。
這會遞到李眠兒臥房來,涎着臉,討好道:“小姐,你吃兩個?平日你不是頂愛吃這個的麼?”
李眠兒伏在書案上,一心抄着經書,並不理會疏影。
“小姐,疏影知道錯了,以後保準聽你的話,你讓我怎麼着我就怎麼着,再不給你惹事了?”疏影一邊拖長了腔,一邊拿勺子舀出一個圓溜溜滑膩膩的藕粉圓子,遞至李眠兒的嘴邊。
李眠兒偏過頭,讓嘴巴離那圓子遠一些。
疏影捧着碗,挪至李眠兒另一側,繼續將勺子裡的粉圓送至李眠兒的脣邊:“小姐,你就吃一個吧!”
李眠兒低垂着雙睫,手下不停,一個個清秀雋逸的字遊浮於紙頁之上,卻是執意要晾一晾疏影不管了。
“小姐,我還沒同您說呢,那王家公子原也是爲着尋你而去的!”
李眠兒聞言筆下一頓,一個“秋”字,只寫了一半。
疏影見了,忙接着道:“雖他嘴上沒說,可他進宮哪也沒去,我跟在他身後,到了那北內苑,然後碰着皇后她們……”想到差些被皇后懲戒,疏影不由伸了伸舌頭,跳過那一段,“最後我們出宮的時候,他竟也隨着我們出了宮!我一直同他一處的,並沒有去別的地方,你說他進宮卻要作什麼去的?”
聽到這兒,李眠兒垂下脖子,繼續將“秋”字的另一半寫下去。
“還有,還有,小姐,我方纔想起來,那王公子一進宮,停下馬車,就問起您來的,然後一連串的話都圍着您,我還當他是在幫我的忙,不過,這般看來,八成是專成爲着您的!”疏影噘着嘴,越發肯定自己的推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