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姜明月多慮了,回麟趾宮後,進宮謝恩的外命婦有些也帶了姑娘的,她混跡在閨秀堆裡,頓覺安全。()
這時,她才反應過來,來麟趾宮的路不經過御花園,孟長怎麼拐,也拐不到御花園去罷?
因想不通,她就丟開手不去想了,只當是孟長不想與外命婦走一條路。
臨近晌午,夫人姑娘們相繼離開。
姜明月走出宮門的那一剎那,心頭陰霾漸散,恍然發現,她跟孟長鬥了半天嘴,卻忘了把踏雪給白龍運功的時間地點定下來!
靠在暖融的榻子上,姜明月哀嘆一聲,神色懊惱。
白英遞來一盞茶,小心翼翼地問道:“姑娘,您怎麼了?”
姜明月接了茶抿了一口,搖搖頭,心裡發急,她基本上沒有聯繫孟長的路子,而他們這麼多次的見面還真的都是“偶遇”。
而且,她越來越害怕與孟長的偶遇,每次偶遇的經歷都不甚痛快。
白英見狀,便不再問,說些趣事逗主子開心,姜明月逐漸展顏。
麟趾宮。
袁皇后吩咐宮人上午膳,慈愛道:“長,你明年就要行弱冠禮了,京中似你這般年紀的早已孩子滿地跑,你說你要自己挑個媳婦,今兒來的姑娘可多罷,你可有看中的?”
原來,孟長進宮時,看見絡繹不絕的華麗馬車便知姨母的打算。馬車不能進宮門,女眷們在宮門處就得下馬車,換乘轎子,到了後-宮,必須棄轎步行,這中間他有很多機會看見貴女們的臉。
袁皇后用心良苦,可惜孟長壓根不領情,故意繞道從御花園走遠路,避開那些貴女。
儘管如此,袁皇后還有後招,讓凌霄把他騙到偏殿的屏風後,等孟長往屏風後一坐,她再使宮女領貴女們進來,愣是把孟長堵在屏風後堵了一上午。
孟長想起這茬事,好笑道:“姨母,我在屏風後睡着了,貴女們的臉沒看見,倒是把屏風上的美人圖看個透徹。您也知道,我獨來獨往慣了,五天三月的不着家,名聲又在外,便是我看中誰,也不見得人家看得上我。姨母還是甭爲我的親事費心了,緣分到了,水到渠成,緣分沒到,強扭的瓜不甜。”
袁皇后一陣堵心:“唉,你啊,我還不是爲你好,豈能眼睜睜瞧着你打一輩子光棍,等去了地下,我如何跟你母妃交代……”
“姨母!”孟長打斷她的話,“不必說這種喪氣話,我父王正當壯年呢,底下二弟才九歲,我急的什麼。當年涼國公二十五歲後,有所成就才成親,我今年才十九,着什麼急呢?待過幾年,京中非議少些,再提不晚。”
涼國公姜如海一直跟隨父親駐守邊疆,先頭定的親事因他沒空回家成親,怕耽誤人家姑娘年紀,推了兩門親事,到二十五歲上建了戰功,才與年華二八(十六歲)的沈氏成親。京城子弟常常拿這個來堵長輩讓他們談婚論嫁的口。
至於涼國公爲什麼那麼晚才娶親,除了駐守邊疆外,也有等待王姨娘長大的意思,可後面這個理由就不好拿到明面上講了涼國公跟王姨娘足足相差八歲。
袁皇后慨嘆一聲,道:“名聲不是最重要的,誰家沒個齷齪醃。說來,今兒那姜大姑娘你可瞧見了?因着姜二姑娘的事,姜家姑娘飽受爭議,這一年親事極爲不順,姜大姑娘今年及笄,她是受她妹妹連累最多的姑娘,可姜老太君今兒漏了個口風,這姜大姑娘的親事也有眉目了。”
“哦?姜家家風敗壞,是整個京城公認的,誰敢娶他家女兒?”孟長心口咚地一聲,猶如石子投進水裡,泛起一圈圈波紋,經久不散。
狹長的眼尾隱着一絲猩紅。
這是他發怒的徵兆。
袁皇后瞧他一眼,若無所覺地笑道:“胳膊折了往袖裡藏,姜老太君有意把姜大姑娘嫁到韓國公府,姑舅表親,親上做親。”
韓國公府?
孟長瞳孔微縮,笑若春風:“原來是他家,倒是門好親事。”
出嫁的姑奶奶們跟沒出嫁的姑娘們名聲連在一起,嫁到親姑姑家,韓國公夫人只有護着姜明月的份兒,千方百計爲她營造好名聲,萬不會嫌棄她。
當真是門好親事啊,呵呵!
孟長捏緊了筷子,淡笑道:“姨母,嚐嚐這道桂花糯米藕,是江南名菜,我特意叫凌霄姑姑吩咐御膳房做的。”
“你就會借花獻佛。”袁皇后嗔笑道。
午膳後,袁皇后歇晌,孟長告辭,腳步略顯匆忙。
袁皇后脫了外面的衣衫,靠在鳳錦榻上,一手拄着腦袋,問道:“凌霄,今兒晌午用膳的時間是不是短了些?”
“娘娘今兒胃口好。”凌霄笑答,意思是,不是用膳時間短了,而是袁皇后吃得開心,吃了還想吃,就覺得時間變短了。
袁皇后輕點頭,拉了拉毯子,指着金絲楠木架爲底座的雙面繡連八扇屏風,道:“你瞧瞧這八個美人兒,哪個最美?”
凌霄細細瞧了,答道:“各有千秋。”
“若是非要分個高下呢?”
“那就數撲蝶的和拈花的兩位美人兒最美。”凌霄有些摸不着頭腦。
袁皇后輕聲笑了,可不是麼,女子撲蝶和拈花時,最顯腰肢纖細、身姿窈窕,尤其是那楚腰,像是被風吹的楊柳枝,嬌美柔弱,似乎一折就斷。
男人骨子裡都有暴虐因子,他們嚮往美好,卻在絕對的美好面前,想要親手去摧毀、蹂躪。
而前提是,得到。
得不到,這些都是妄談。
袁皇后想了想,說道:“凌霄,你跟我說說,姜家姑娘如何?”
“看來姜姑娘是真入了娘娘的眼緣了。”凌霄腦中電光石閃,隱隱抓到什麼,似乎從上次元宵節後有個小太監秘密稟告過袁皇后一些事,袁皇后就格外關注起姜明月,她不知原因,主子問什麼,她答什麼,不放過絲毫細節。
袁皇后聽完,嘴角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