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她對淨空大師便沒那麼感激涕零了,只覺得自己陷入了淨空大師和孟長聯手挖的坑裡。
“唉,我師父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孽業便是殺了那個姓範的,不知道他去了西天,如來佛祖會不會也讓他嚐嚐被雷劈的滋味兒。”孟長瞅了一眼又氣憤又怏怏不樂的姜明月,感嘆着說道。
姜明月泄氣,不管怎樣,是淨空大師救姜老太君在前,就算他明着給她挖坑,她知道是坑也得往底下跳啊!況且,範侍衛長的事絕對不是淨空大師安排的。
姜明月睨了眼孟長,恨恨地想,這個人就是有三兩句話便讓她在水火兩重天裡煎熬的本事,他不告訴她淨空大師是他師父,她還會這麼糾結麼?騙她那麼多次,該騙她的時候卻捨得用真相在她心口上扎刀子了。
混蛋!
孟長又採了很多草藥,給姜明月敷手敷腳,姜明月看着他那雙流血的腳走來走去,終究不忍心,卻不願對他說軟話,冷聲冷氣道:“你能不能消停一會兒,轉得我頭都暈了!”
“女人要是不識好歹,就不可愛了。”孟長盯她一眼,真的坐在原地不動了。
姜明月暗道,她好容易毒舌一回,孟長就不開心了,以前他句句話帶刺,怎麼就不想想她難堪了多少回?
他們所在的山很大,舉目四望,除了那片天空和那條瀑布,四周全是參天大樹,看不見路,看不見人煙,時而有野獸的叫聲從深山處傳來。
兩人都受了傷,孟長決定先在此休整兩天,至少得養好腳上的傷,否則他們是沒法子趕路的。
姜明月隱隱擔憂孟長會再逼她就範,但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逃也逃不掉,逃掉了估摸也得落入狼口,所以不敢有異議。
孟長撿了些乾草和乾柴,姜明月自覺地把乾草鋪成柔軟的牀。
孟長採了野果回來後,便看見姜明月靠在大樹下睡着了,時值正午,陽光撲在她蒼白的臉上,彷彿給她的臉鍍了層金。
姜明月似乎感覺到灼熱的視線,她緊張地睜開眼,看見是孟長,頓時鬆了口氣,一手掩住嘴巴,秀氣地打了個呵欠,語氣透着慵懶:“你回來了。”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觸動了孟長的心絃,就像是妻子等到出門的丈夫歸家,最正常不過地說了句“你回來了”,她的語氣少了妻子應該有的欣喜,但卻是十足信賴。
他明顯看到,她緊張的神色在看見他的臉時放鬆了。
姜明月信任他,依賴他。
這個想法令孟長心悅,驟然之間,那動了許久的綺念便淡了下去。
“吃些東西罷。”孟長坐在她旁邊,把野果遞給她。
她挑了四個果子起身,孟長說道:“已經洗過了。”
姜明月把三個果子放回去,慢慢啃着一個酸酸甜甜不知名的大野果子。
孟長便把她先前挑出來的那三個果子都吃光了,這三個果子明顯是挑給他的。
姜明月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姜明月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在荒郊野外風餐露宿的經歷,到了晚上聽着忽遠忽近的狼嚎風泣,根本無法入眠,時刻擔心野獸過來咬斷她的脖子,常常是將將闔眼,便會被那些聲音驚醒。
孟長方纔要抱她入睡,卻被她趕走了,見她三番四次被嚇醒,本來很是幸災樂禍,等着她來求自己,但她明明嚇得臉色慘白,卻遲遲不開口,最後索性坐到火堆邊抱着雙膝,看那架勢是想一直坐到天明瞭。
他被她的倔強打敗了,冷着臉把她抱到草堆上,口吻陰沉沉的:“姜明月,你不睡,我還要睡,你再打擾我睡覺,仔細我把你扔到狼堆裡喂狼!”
“你別管我,我白天睡也是一樣的。”姜明月現在最怕的就是睡覺,誰知道孟長什麼時候興致上來了又要逼迫她,見他果然把自己壓在身下,她慌了,“孟長,我不要這樣!”
“你再亂叫,引來野獸,我點你穴了。”孟長低下頭去吻她的臉。
姜明月雙手擋在臉上:“我不要!我討厭你對我做那種事,你就只能強迫女子麼?你這樣的行爲跟範侍衛長有什麼區別?”
“我不強迫你,你能心甘情願?”孟長反問。
姜明月抿脣不說話,明顯是否定的答案,看他像在看一個強x犯。
孟長眼底掠過一絲幾不可查的痛色,挫敗地問:“姜明月,怎麼樣你纔會心甘情願給我?”
姜明月想說她永遠不會心甘情願,但思及今天他腳上的血,咬脣:“那是隻有夫妻才能做的事,你這樣,我覺得我跟勾欄院裡的女子沒有區別。”
“哼,說來說去,還不是看上了衛世子妃的位置。”孟長了然,挫敗感轉化做冷傲。
姜明月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在她的觀念裡,親事是該由長輩做主的,前世由王姨娘算計、涼國公做主,自己被坑得很慘,對於成親她其實是存着抗拒之心的。
讓孟長這麼認爲也好,至少能擋一擋她目前的窘境。
“我便是想讓你做世子妃,可是,你覺得你這張臉配麼?”孟長毫不留情地諷刺道。
她心尖一痛,臉色越發慘白。
孟長解氣,但心臟莫名跟着一抽,冷冷道:“閉眼睡覺!你越是在乎你的臉,我就越親不下去。”
姜明月暗舒口氣。
翌日一大早,孟長採了野果回來,兩人吃完後,孟長用輕功外出探路。
姜明月一直等到晌午還沒看見他返回,她焦躁地舉目探望,不停腦補孟長是被野獸吃掉了?迷路了?還是丟下她這個包袱自己跑了?
孟長一回來,她眸中立刻綻放出驚喜,但轉瞬即逝,卻被他捕捉到了。
第三天,孟長刻意躲在石頭後,過了午時三刻左右,姜明月又跟昨天一般忍不住四下小範圍走動,直到未時末,她望着他早上離開的方向呆呆地坐在地上,眸中落下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