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還要救我幹什麼?你爲什麼三番四次救一個恨不得你去死的人?”
孟長輕笑:“你還不是一樣,嘴上說恨我,讓我走,其實還是不想讓我死。”
“不是……我只是不想跟你一起死!我不要我死了還跟你一起上奈何橋。”姜明月氣得想罵他。
“那你可能這輩子都不能如願了,姜明月,”孟長很認真地看着她,又很認真地說道,“你死了,我也不能活,也不想再活剩下的日子,沒有你的日子對我來說都是煎熬。”
姜明月心神一震,難以置信地盯着他,但他說得那麼認真,完全不是平時的開玩笑或是調戲,而且,他做出的事實可以證明他的話並沒有騙她。他完全可以丟下她逃走,這羣狼難道還能追他追到山上去麼?但是他沒有這麼做。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孟長怎麼可能會是個深情的人呢?世人面前的他有多清高孤傲,她全都看在眼裡。
他的嘴巴那麼刻薄,總是挖苦她,還諷刺她只能做個小妾。
難道他眼裡看不到她的臉有多醜麼?
姜明月心亂如麻。
但現實不容許她想更多,她沒有趕走孟長,卻招來更多的狼,那羣狼像瘋了一樣撞樹。
整棵樹劇烈搖晃,紅色的果子紛紛落地,砸得狼羣更歡快地撞樹,姜明月都感覺到樹根都在晃動了。
“真是難纏!”孟長飛到樹頂,看了看周圍的地勢,然後拽起姜明月飛到一處三面光滑的大石頭上。
之所以說三面光滑,是因着這個大石頭的第四面是一條傾斜的土坡,這個石頭堪比一座小山,只零零落落地長了幾棵樹木。
他站在土坡入口抵擋狼羣,扔給姜明月一個火摺子:“生火!”
姜明月接住火摺子,先從地上撿了些枯樹枝生起一堆大火,那堆大火堵住了斜坡入口,狼羣望而生畏,終於停止了攻擊。
姜明月緩緩露出個笑容,劫後餘生地讚美道:“孟長,你真聰明!”
只要這羣狼走了,那麼他們就可以下去了,狼羣總要進食罷?不可能一直守着他們兩個沒多少兩的肉。
孟長眨了眨眼睛,眸中泛出微笑,但尚未開口說話,高大的身體嘭地一聲倒在地上。
姜明月驚了一跳,連忙擡起他的頭喊道:“孟長,孟長!”
孟長毫無反應,死氣沉沉,她慌了,貼着他的臉哭得淚流滿面,絕望如潮水涌來,心口如被剜了個窟窿,天地宛如一瞬間失去色彩。
這一刻,她驟然發現,她對孟長不僅僅是感激、憎恨、畏懼而已,也許還有一些她從未懂得的感情,類似於喜歡,卻不僅僅是喜歡,“喜歡”一詞不足以表達這種不是日月沉澱的,而是突如其來的濃烈情感。
似乎是她天天彷徨盼望,他歸來的那一刻的驚喜、安定。
似乎是她在噩夢中唯一會想到的救命稻草,那個名字就在嘴邊,她知道她喊出來就會得到救贖。
似乎是知道出不去了,她認命地嘗試接受這個人作爲彼此的唯一。
但是現在孟長死了,所有的感情、曾經的恩怨都像從未存在過,只有她一個人在默默地被這種濃烈的感情一點點蠶食。
姜明月心裡疼得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她咬破了脣瓣,嚐到一絲血腥味,驀地,她從巨大的絕望中回過神來,這才記起試他的鼻息,發現他還有呼吸,頓時癱在地上,渾身都沒了力氣似的。
她定定心神,擦了一把眼淚,孟長保護她很多次,她不可以就這麼放棄了,只要人活着就有一切可能,現在換她保護他了。
她先是把脣上的血喂進他的嘴裡,還要他不像毒發時那般撬不開嘴,像是殘存着一絲意識,她喂他血,他就喝,還下意識地把她小舌上殘留的血吸得乾乾淨淨,又含着她的脣吸了會兒。
姜明月沒空計較他的流氓,只期待她的血能起點作用,至少能起點解渴的作用罷?
接着,她撿了更多的枯樹枝,還從樹上掰了一些留作備用,把土坡口的火燒得旺旺的。
到了中午,孟長沒甦醒,狡猾的狼羣似乎知道這個兩人團隊的最大戰鬥力出了問題,於是也沒走,有些狼還屢屢試圖越過火堆,但被火燎到了毛皮,一個個半途而廢。
姜明月警惕地盯着狼羣的動靜,手中握緊一個尖樹枝,隨着時間的流逝,她越來越着急,聽見孟長的肚子發出咕嚕聲響,她想起來孟長跟狼羣打了一夜,早就體內透支了,但光禿禿的小山上什麼都沒有,石頭縫裡的草也沒有可以做野菜的。
她的目光轉向火堆裡面的幾具狼屍,又看看狼視眈眈的狼羣,咬牙從狼屍上撕了一塊肉,當着狼羣的面把狼肉烤熟,肉香味在空氣中瀰漫開來,勾得狼羣躍躍欲試,狼眼在白天也發出綠油油的光芒。
姜明月嚼了嚼有些腥羶的狼肉,再哺進孟長的嘴裡,孟長不知道吞嚥,肚子卻發出更響的咕嚕聲,她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最後眸光一亮,咬破指尖,把自己的血滴在肉上,他果然把狼肉吞了進去。
姜明月默默地掐了一把他的臉,這個混蛋!
喂他吃了一塊肉,他的肚子不咕嚕了,她也吃了一些壓不住腥味的粗糙狼肉,精神又好了一些。
直到傍晚,一天一夜沒睡的姜明月快堅持不住的時候,察覺到孟長的手動了動,她疲憊的眼皮猛地一跳,迅速朝他看去。
孟長睜開眼看見的便是姜明月期待的雙眸。
“孟長,你終於醒了?”姜明月忍不住眸中的歡喜,一疊聲地問,“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地方不舒服?”
孟長坐起身,看清當前局勢,不由得一笑:“我沒看錯你,你果然堅持下來了。”
姜明月抿脣,有些赧然。
他接着纔回答她的問題,道:“我在樹林那會兒便感覺到內力快耗盡了,便選了這個地方。這會兒內力恢復,別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