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太子居然要摔死小石頭。我實在是怕了,必須守在她們母子三人身邊。大舅舅,請您另請高明罷,世子妃出了月子,我們打算過幾天啓程回京。”
孟長淡淡的幾句話,卻一句比一句讓袁白涵發寒,他的聲音都有些走調了:“太子他……他真敢!長啊,現在不是計較個人恩怨的時候,這樣罷,你把世子妃他們都帶上,住到軍中,這樣就不怕太子了。
太子,唉,上次受了那一嚇,是再也不敢上戰場了,越發是連馬都不敢騎,每天使個小太監到軍中詢問,還給將士們發號施令。
說他運籌帷幄罷,打仗一竅不通,他說的那些都是不切實際的計策。”
袁白涵提到緊張的戰事,滿目憂愁,但太子着實過分,他也不好太強求孟長。
這個太子,實在是太不像話,太猖狂了!
孟長見袁白涵幾乎都用上乞求的語氣了,而且退步這麼大,允許他帶女人孩子上陣,這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這也說明,戰事的確很兇險。
“舅舅,我再考慮考慮罷,你知道我對打仗也不通。”孟長最終道。
不通打仗,卻有極高的軍事天賦,這才最令人鬱悶。沒有人會認爲孟長次次取勝靠的是運氣。
“好,這幾天休戰,我在元帥府,你有信了,隨時使個人告訴我。”
袁白涵臉上微鬆,好歹孟長沒有一口回絕,那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他也沒有拿什麼民族大義,皇室榮辱,江山社稷的話來套他,他知道孟長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袁白涵勉強喝了三杯滿月酒,說了些吉利話,抱了抱兩個孩子,心情略舒展,不過,他實在太忙,席吃到一半,還是匆匆回府去了。
姜明月見孟長坐在桌案前沉思,便問:“世子爺,舅舅說了什麼,你怎麼心事重重的?”
她接過姚媽媽懷裡的兒子,親了一口小石頭的小臉蛋,小石頭懶洋洋地蹭了蹭小腦袋,接着繼續睡。
孟長道:“我說放不下你們,舅舅便讓我帶你們一起出戰。”
姜明月驚訝瞪大眼,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戰事很緊張麼?”
“嗯,應該是的。海雷部落的人悍勇無比,舅舅只能用計拖住他們,但海雷不是個蠢的,不可能次次中計。我們這邊死傷慘重。”孟長淡漠地說道。
姜明月問道:“那世子爺會答應出戰麼?”
“你希望我答應麼?”孟長反問,挑起英俊的劍眉。
“嗯憑世子爺高興罷。”姜明月笑了笑,說道。
孟長雖然偶爾嘴上會貶低姜明月醜啊,他能親的下去啊,但事實上,他從來不會炫耀自己有多高貴,很少拿自己的世子身份壓人。
多數時候,他是憑藉自己的氣勢來壓人,比如對待姜寶珠。
所以,姜明月一直聽他提到戰事,卻沒聽他說過,他在打仗上的運籌帷幄,便不認爲孟長能力挽狂瀾,因而,她認爲孟長去不去並不重要。
如果她知道孟長在戰場上的表現的話,可能不會這麼安心隨便地說,憑世子爺高興罷。
“那就等我高興了,再說罷。”孟長如是答道。
既然姜明月都不勸他上戰場,他還是呆在家裡和她帶孩子算了罷。
沒過兩天,朝廷支援的人馬來了,有一半是京畿大營的人馬,另外一半是各地抽調來的精兵。
原來太子自從被嚇住後,嚷嚷着回朝。
皇帝深覺丟臉,嚴厲斥責他:闖了禍就想着逃避,哪有一點儲君的擔當!
讓太監傳口諭,不破海雷不準回朝!
如果皇帝當面斥責,太子只會畏懼皇帝,但是隔了這麼遠,太子的畏懼之心便少了一大半,少掉的那一大半便被怨恨填滿了。
父皇居然在知道他受傷的情況下,依然讓他待在邊關!
真是太狠心了!
虎毒不食子,皇帝這是推他進火坑啊!
太子回不了京城,便想到自己的親信京畿大營,他自視甚高,認爲自己的親信當然是大孟朝所有的軍隊中最厲害的、最精銳的,京畿大營的人一來,一定會幫自己旗開得勝。
事實上,京畿大營裡的人很多是世家子弟,紈絝不少,他們別的不會,做戲裝作自己很厲害、奉承太子的本事倒是很高明。
皇帝讓他們來,他們後面的公侯爵爺們,纔會抽調自家最精銳的兵來幫保護他們。
袁白涵的壓力驟減,很客氣地招待各方人馬,把他們組織分割成新的隊伍。
孟長這天和姜明月一起在院子裡逗孩子,孩子滿月前,吃了睡,睡了吃,大小便都在睡夢裡進行,滿月後,每天睜開眼睛的時間越來越長。
姜明月會給他們看各種色彩的東西,引導他們的眼睛認識眼色,甩撥浪鼓、敲小鼓,引導他們的聽力。
姚媽媽和金媽媽明知孩子聽不懂,還是不停在孩子耳邊唸叨這,唸叨那,一點點小東西,比如一個白瓷碗都會念叨半天,口乾舌燥,喝碗茶繼續說。
孟長開始覺得有趣,後來聽多了,腦子裡只有兩個字:神煩。
姜明月見他臉上厭煩,便笑着解釋:“小孩子要多聽聽,多看看,以免聽力和視力出問題,姚媽媽和金媽媽說得多,便於他們記憶那些東西的名字,以後開口說話也會容易些。”
孟長一想也對,不禁感嘆:“養孩子真不容易。”
“那可是,養大一個孩子,付出的不僅僅是些糧食、布帛,還有很多心血,有些是我們看得見的父母的心血,有些是無形的,比如官府的管理啊,邊疆戰士的保護啊,等等。
所以啊,人命是最寶貴的,比金銀財寶更寶貴,金銀財寶沒了,可以再賺,人命沒了,這些資源可就都白白浪費了。”姜明月說道。
“你怎麼想到這些了?”孟長稀罕地問。
“不是在邊關麼?想到每天戰場上有那麼多人死掉,心裡很難受罷了。”姜明月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