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天,康載善隨着晉王府回封地去了。
姜明月把大部分注意力轉移到查賬上。
府裡的賬房管事她不信任,老太君在她出嫁時,專門挑了兩個極爲厲害的賬房先生做陪房。
儘管如此,姜明月還是忙到昏天暗地。
孟長心疼妻子累壞了,從皇莊調集五個帳房先生幫忙。
這些賬房先生都是皇莊特意養的,算術一等一的厲害,其中一人可以不依賴算盤,心算和珠算一樣快。
有了這五人的幫忙,姜明月不用管賬目了,開始清點各處人手,她發現有些人在花名冊上根本沒有,比如寧王妃身邊的劉嬤嬤。
到官府一查,早在十年前,劉嬤嬤便贖身出府了,但人還在府裡伺候。另外十幾個人沒簽過賣身契,也沒簽過短期工契,壓根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查無可查。
端姑彙報完,說道:“世子妃,這些人該怎麼處理?”
姜明月點着桌面,寧王妃的心思她能瞭解一二,她當初也做過這種事,把白龍的賣身契還給了白龍,是擔心自己不在了,涼國公爲難她。
不過,後來白龍覺得自己像個外人,又自己去官府把賣身契給上了。
寧王妃應該是差不多的想法,給劉嬤嬤一個體面,而且以後劉嬤嬤犯了事,王府的年輕主母不能隨意懲戒她,因爲她是平民,不是奴僕,打了殺了可以去官府報案。
其他的那些人,只說是人牙子賣過來的,不知道自己家原來是哪裡的。
姜明月微微眯眸:“趕出去罷,理由就用‘來路不明’,劉嬤嬤留下,畢竟是王妃身邊伺候多年的老人兒了,給她個體面,也別驚動她。”
劉嬤嬤只要不犯在她手裡,留着也沒什麼。
端姑素來手段有些狠,心思也縝密,會意點頭:“老奴知道了,世子妃放心,一定給您辦得妥妥的。”
夜晚,當大家都在熟睡時,端姑突然帶人闖入王府後巷。
這裡房舍全部是四合院結構,裡面住的全是王府的下人,大多數是拖家帶口住在這裡。
十幾個人連着鋪蓋卷一起扔出門外,大家面面相覷,像是遇到晴天霹靂,好端端的怎麼就被扔出來了?
其中幾個婆子看清端姑的臉,坐地撒潑大哭:“我們做了什麼孽啊,世子妃要打殺我們,也該給個理由,讓咱們做個明白鬼……”
其他人一聽“打殺”二字,以爲自己真的要被世子妃打殺了,跟着鬧騰,還要打死端姑。
跟來扔人的下人們及時護住端姑。
端姑掃視一圈看好戲的人,絲毫不畏懼,冷笑道:“世子妃可不敢打殺你們,問你們來歷,你們說自己不記得家人了,不知道出身,查看你們的契約罷,你們也拿不出來,說丟了。你們自己的丟了,王府裡保管那麼多人的契約,偏偏別人沒丟,恰好就你們的丟了。你們來歷不明,王府不敢用你們。”
“我們是王妃的人,王妃嫁過來時,我們是陪嫁!世子妃要趕人,也該過問王妃的意思罷?隨隨便便把婆婆的陪房打發了,這世道是怎麼了?”一個老婆子哭嚎震天。
“給我掌嘴!”端姑眼神嚴厲,示意兩個高壯的家丁上前打這婆子的臉。
那個老婆子矮胖矮胖的,哪裡經得住打,被兩個家丁輪番扇耳光,一會兒嘴角就見血了。
另外一個與她要好的婆子哭嚎:“還有沒有天理了!世子妃一會兒說我們不是王府的奴才,一會兒又隨意毆打我們,這還不是把我們當奴才看麼?”
端姑毫不客氣,又令兩個家丁把這個婆子也打了。
其餘人等氣憤不平,仇恨地盯着端姑,卻不敢再撒潑鬧事。
等那倆婆子被打蒙了,嘴巴腫得像豬嘴,端姑才示意大家停手,淡聲解釋道:“打你們是因爲你們編排王府,編排皇家,世子妃是皇家兒媳婦,你們來路不明,哪怕你是誥命夫人呢,我也照打不誤!”
她指指那些人:“你們說是王妃的陪嫁,可笑!王妃的嫁妝單子上可沒你們,誰知道你們是怎麼混進王府的,今兒在我面前說是王妃的陪嫁,明兒見了王妃,又要說自己是世子妃的陪嫁、王爺的心腹!指不定是些江湖術士、逃奴罪犯,王府可窩藏不起你們!”
“我們要見王妃!我們是王妃的人,你這個老婆子信口雌黃……”
“那你們去見罷。”端姑絲毫不懼,威嚴地掃視一圈,說道,“他們是王府趕出去的人,不定是殺人犯、逃奴之輩,這後巷是王府的屋舍,誰敢收留他們,叫世子妃知道了,一律跟他們一樣逐出去!”
言畢,端姑帶人氣勢洶洶地走了。
端姑的話還是起了點效用,大多數人不敢收留他們,唯獨寧王妃的心腹陪房張嬤嬤收了他們。
當天晚上端姑就得到了消息,稟給姜明月。
第二天早上,姜明月革了張嬤嬤的職務,張嬤嬤哭嚎着要去稟告寧王妃。
姜明月命人拉住她,淡淡開口:“張嬤嬤,我敬你是個老人兒,但你不敬我是個主子,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既然如此,我這裡廟小,容不下你了。至於王妃那裡,你不用去,王妃把管家權全權交給我,是信任我的意思。
你如此忤逆於我,不僅是眼裡沒我,也是沒有王妃。你便是去見了王妃,王妃還能糊塗地護你、不信我,打她自己嘴巴子麼?”
張嬤嬤一怔,乾嚎道:“王妃啊,您被世子妃矇蔽了啊!世子妃要把您的人全部打死了啊……”
“嚎什麼嚎?吵死了!”這時,孟長突然從外面進來,冰冷的視線瞅了眼張嬤嬤,嚇得她一口氣憋在嗓子口,“老遠聽見你叫喚,我當內院殺豬了。不知道王妃在養病,需要清靜麼?來人,給我把這個沒眼色的老貨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立刻有兩名小太監上前,扯住張嬤嬤,堵上她的嘴拖出去了。
姜明月端了盞茶給他:“世子爺怎麼到這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