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配你個大頭鬼啊!
姜明月暗道,即便我是歪瓜,也不願意配你這顆劣棗!
“我可以爲了家族名聲去出家,這樣老太君就不會被人恥笑,我不嫁人,更不會做妾。讓我做妾,還不如殺了我!”
姜明月衝動地站起身,一雙手攥得緊緊的,一句“做妾”比孟長剝了她衣裳更令她羞憤欲死。
哼,想做貞潔烈女?晚了!
孟長也站起身,淡漠地說道:“晚了,我已經跟皇伯父請求賜婚了。除非你現在就定親,趕在兩天後有理由拒絕,否則,你這般名聲,你祖母還是拒絕皇家,就等着陛下發怒罷。你自己掂量掂量,你們老太君有那個頂撞皇帝,承接天子雷霆之怒的膽子不?”
言畢,他轉身大步離開。
姜明月駭然,拿起桌上的茶盞砸向他的背影:“孟長,你不得好死!真是太過分了!”
茶盞落地,孟長的身影早消失在夜色中。
姜明月捂住臉大哭。
外面守夜的白龍聽見動靜趕忙進來,驚疑不定地問道:“姑娘,這是怎麼了?”
她抱住傷心欲絕的姜明月,默默地拍她的背。
姜明月靠在她懷裡哭到打嗝,方懨懨地去睡了,心口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曾經的心動真是太可笑了,孟長根本就不尊重她,從來都是隨心所欲,以前是玷辱她的身子,現在則是玷辱她的尊嚴,明明知道她那麼恨姨娘、小妾這些字眼,他偏偏把她往這條路上送!
這個混蛋!當初就該給他多吃些狼肉,噎死他,噎不死他,他把她掐死也算了,免得她要生受這份屈辱!
翌日,白龍伺候她打扮完,看見匣子裡又多了那根景福長綿簪,不禁笑道:“奴婢還以爲這簪子丟了,幸虧沒丟。”
她在孫家見姜明月的那天便沒看見這根簪子,以爲丟了,當時沒在意,只要姑娘人回來了就行了,可是現在簪子出現了,她只當姜明月之前是把簪子收起來了。
姜明月聞言一怔,朝簪子看去,心裡不由得又是一堵,淡淡說道:“給我戴上罷。”
“哦,好。”白龍看了看姜明月的髮髻,爲她摘下頭飾,獨獨簪了這根簪子。
姜明月深吸幾口氣,忍住把簪子拔下來扔掉的衝動,去壽安堂請安。
姜老太君才起身,有些迷糊,一時沒察覺姜明月換了頭飾,只道:“你自從回府就不愛打扮了,怎麼一直是這個髮髻?”
白龍垂眸,看了看自己的笨手,誰叫她笨,只會這一種髮髻,別的髮髻太繁瑣,她學多少遍都學不會,偏偏姜明月不願意讓人看出她的臉破相了,連鏡子都不願意照,只讓她一個人伺候。
白英幾個人早不滿意了,她哪裡敢說真話,幸好幾個丫鬟嬤嬤死心塌地,只當姜明月失蹤後膽子變小了,因此格外依賴會武功的白龍,大家心疼姜明月的遭遇,自然不會違逆她的意。
白龍見大家腦補出了理由,也是長長舒口氣。
“近來喜歡這個髮髻。”姜明月接了丫鬟遞來的熱帕子,給姜老太君擦了臉,笑微微地說道。
姜老太君也沒在意,孫女喜歡什麼就是什麼,過了一會兒才發現姜明月發上的景福長綿簪,蒼眉不由得蹙緊,讓丫鬟嬤嬤退出去,問道:“明月,你今兒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她記得姜明月說過把這支簪子還給了孟長,如今回到姜明月頭上,說明兩人私下見面了。
孟長那樣的人想跟姜明月見面,她想攔也攔不住啊!更不會責怪姜明月,因爲姜明月根本不可能出府去見他。
姜明月眸中淚光閃爍,坐在姜老太君身邊,道:“老太君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和衛世子在陣法中的事麼?”
姜老太君約莫猜到姜明月的心思了,也希望她說出來放下這段不痛快的經歷,便問道:“是啊,肯告訴我了?”
姜明月朝她懷裡靠了靠,曼聲輕語道:“當初我們困在山洞,過了大概三四天的樣子才找到出去的路口。是個洞口,在洞頂,像水井那樣,老太君知道我沒功夫,是衛世子抱着我出去的,他爲了救我,腳上磨得流了很多血,我讓他放棄我,他沒有。後來,他腳傷還沒好,就去找出山的路,我遇到蛇,他把那蛇殺了,我天天晚上做噩夢,也是他安慰我。又後來,我遇到很多很多狼,他把我帶出狼羣的包圍圈,有隻白色的頭狼跟他的輕功不相上下,咬了他一口,我又讓他放下我,自己去逃命,他仍然沒拋棄我,跟狼羣搏鬥一夜,直到內力耗盡,爲我找到一個安全地方纔暈過去。再然後我們就出來了。”
以前她刻意沒有去回憶這段往事,她記憶最深刻的是孟長猩紅了雙眼掐她脖子,那一刻她以爲是被掐死了的,那種恐懼印在她骨子裡。如今記憶的水閘打開,她才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忘記那些事。
細細想來,任何一個女子遇到這樣一個肯爲你捨生忘死,遇到任何危險都不會拋棄你的男子,都會動心罷?
姜明月眼中熱熱的,孟長不混蛋的一面,讓她爲他去死,她都甘願,可他混蛋的那一面,她真想一把刀砍了他。他能感動她,卻不能尊重她。這樣一個令人糾結的男人,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她知道,生活不是靠感動來維持的,王姨娘的教訓就在眼前,爲了愛犧牲名聲、地位、名分,下場是很可悲的,這個世上光桿愛情是得不到幸福的。
一想到她以後可能爲了自己的孩子去爭寵、陷害正室和正室的孩子,她就不寒而慄,生不如死。
可是,孟長都那麼明白地警告她了,她是不可能讓姜老太君以身觸怒龍顏的。
大不了,她不生孩子,以後做個隱形人,默默地生老病死。
姜老太君沉默了一會兒,長長嘆息道:“明月,你一直是個有主見的孩子,可是,你知道,你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