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啼笑皆非:“老和尚,姜明月雖然形容狼狽,但不至於讓我救她罷?如果真是劫數,也不該是拿根藤蔓應劫罷?”
他瞥了眼地上長長的藤蔓繩。()
淨空大師悲憫地看着他。
恰逢此時,山頂發出轟隆隆的巨響,整個山洞開始搖晃,孟長面色大變,他甚至沒有思考,一腳踢起地上的藤蔓,拉在手上,以最快的速度俯衝而下,他飛過的地方都被山頂的那塊裹滿泥巴的大石頭壓成平地,參天大樹鱗次臥倒,這股山洪頗有股吞天滅地的氣勢!
“姜明月!”
他拽上女子的肩膀,把嚇成呆頭鵝閉着眼睛等死的人從泥沙中拽起來,足尖輕點泥沙,沖天而起,藉助藤蔓的拉拽力,一路踩着泥石飛回山洞。
只是山洞也在泥石流經過的地方,兩人兜頭接了一身泥巴,狼狽地趴在地上。
洞口黑漆漆的,外面的巨響振聾發聵,直到泥石流過去,腦子裡還在迴響那轟隆隆的聲音。
姜明月以爲自己快死了,誰知又得救了,她聽見那聲熟悉的喊叫聲時半條腿被淹沒在泥石流裡,若非孟長拽走她,恐怕她會被那巨大的衝擊力絆倒。
死亡的陰影讓她瑟瑟發抖,喘了很久也沒能回神。
孟長在地上摸索,摸到她的腿,嚇得她尖叫一聲,他扯着她的腿把她拽到自己面前,使勁搖晃她的肩膀,暴躁地怒吼:“我讓你來萬安寺,你跑到那山旮旯角落裡做什麼?嗯,嫌你死得不夠快?”
姜明月先是差點遭遇強-暴,後是遇到泥石流,此時獲救,忍不住崩潰痛哭,恐懼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說話!”孟長越發煩躁了。
他又搖晃了兩下,姜明月耳朵被他怒吼的聲音震得發麻,神經崩斷,腦袋一歪,就暈了過去。
“姜明月?姜大姑娘?”孟長拍拍她的臉,黑暗中誰也看不見他臉上出現了恐慌,他擡手在她鼻子下試了試,發現她還有呼吸,頓時鬆了口氣,想想方纔自己的緊張以及她的不經晃,有些哭笑不得。
他竟然真的把姜明月嚇暈了。
“阿彌陀佛。”淨空這時出聲了。
孟長方纔忽略了他的存在,思及自己先前死活不救姜明月,現在卻又出爾反爾,不禁有些赧然,咳了一聲道:“師父教誨弟子,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咳咳,我前世既然造了孽,今生多做件好事也能多還一份孽債罷?”
淨空大師又唸了聲佛號,不說能,也不說不能。
孟長略,靜默半晌,發現地上滿是泥沙,應該是泥石流從洞口倒灌進來的,但此時泥石流已過,洞內卻依舊黑暗,他暗道不好,憑印象摸索到洞口,推了推,竟沒能推動。
他不可思議地問道:“老和尚,恰恰好有塊石頭把我們封在山洞裡了,這也是天譴的一部分?”
“你認爲是便是,你認爲不是便不是。”淨空大師不緊不慢地說道。
孟長輕哼一聲,從和尚嘴裡他聽的最多的便是這些似是而非又彷彿很有道理的話。
他斂起臉上所有的表情,凝聚內力於雙掌之間,一團紫氣朝洞口打去,但沒能把洞口打開,又運氣於兩掌去推石塊,仍舊沒能推開。
他蹙眉,凝重道:“老和尚,我的掌力推不開這塊石頭,你來試試罷。”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老衲犯了殺戒,所有內力已全部融在藤蔓之中,以武力犯戒,自該卸去武力自懲。”淨空大師雖然說着罪過的話,但語氣很是平靜。
孟長氣結,難怪他救人時覺得不對勁,原來如此,那藤蔓牽那麼長,按說拉拽時的勁道很有可能會斷掉,而且還要經受洞口泥石流衝下來時的衝擊力,原來是融合了老和尚內力的緣故。
“你方救了人,又要把她推向死路,還不如讓她早些死。”孟長嗤笑。
“早也是死,晚也是死,人生的意義在於生死之間的喜怒哀樂、酸甜苦辣。”
“你直接說折磨就得了。”
淨空大師不語。
孟長又試了兩次,發現自己是真的不能推開那塊石頭,最終放棄了,山洞裡滿是泥沙的腥味,他用火摺子點燃藤蔓,走到深洞裡,發現裡面是乾的,便將淨空大師扶到裡面去打坐,昏暗的燈光下,淨空大師的臉上有一層死寂,他蹙眉,但淨空大師都對自己的生死坦然面對,他覺得沒有傷心的必要。
淨空大師嘆了口氣,雙手合十繼續唸經。
孟長轉回來抱起姜明月,他的手方捱到她的腰上時,她在昏迷中低低地嚶嚀一聲,那嚶嚀的痛苦從他耳中傳入他的心口,他眸光一沉,到了乾燥處,看見平日總是穿戴整潔華美的女子滿身是泥巴漿,像個泥人,便失笑了。
他背對着淨空大師扒開她的衣服,因着有個老和尚,他也不敢太過分,只是看了看她的後腰處,那一片的淤青讓他呼吸一頓,雙眸微微眯起,再往上揭開一些衣裳,滿目的紅腫淤青讓他咬了咬牙關。
這些傷明顯是遭人毒打造成的。
孟長便想到淨空大師的話,他爲救姜明月而犯下殺戒,殺的那個人是個歹徒。淨空大師都忍不住出手要殺的人,可見不僅僅是毒打這麼簡單。
這一刻孟長是真的體味到淨空大師口中的“喜怒哀樂、酸甜苦辣”,心中五味雜陳,最終化作一道嘆息,細細體會,竟是慶幸她這條小命終究逃出了生天。
女子身子冰涼,一直在發抖,大概是感受到溫暖,她朝熱源處鑽去,緊緊抱住男子的腰,腦袋埋在他懷裡,蒼白的臉頰也朝男子的手掌中貼得更緊。
孟長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撫上了她的臉,但手掌下的凸凹不平令他心驚,他猛地掰過她的臉,對着燈光一瞧,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這張臉,跟毀容也差不多了!從額頭到下巴,甚至敞露的脖子裡,有將近二十多條劃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