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太子已進入內室,姜老太君看見他的形容,眼前一陣陣發暈,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過了會兒,便面持鎮定地問:“太子殿下想做什麼?”
“老太君,你們這滿府的人,居然被個小小的妾室玩弄於股掌,哼!當初,孤送親時,說過什麼?讓你們好好照顧十五姨,你們把孤的話當成耳旁風麼?嗯?”
太子眼中的陰戾直射姜老太君的眼睛。
姜老太君從中看出了毀天滅地的仇恨,不由得心驚膽寒,轉念一想,寧王妃腿摔斷了,太子都沒去看一眼,爲何獨獨對寧芳夏這般在乎?
何況,寧王妃是他親姨母,寧芳夏不過是他庶姨母。
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姜老太君的心漏跳一拍。
她怎麼給忘了!寧芳夏在成親前便破了身子,難道……難道太子就是那個駢夫?寧芳夏的孩子是太子的?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寧芳夏一直足不出戶,安安分分的,太子怎麼能有機會與她暗通款曲?
姜老太君被這個念頭震得久久回不了神。
而落在太子眼裡,則是她被自己嚇傻了,或者是心虛詞窮了。
孟長緩緩進來,在太子身後站定,先是安撫地看了眼姜明月,接着氣勢凜然地說道:“太子,這是姜家內院的事,你管得太寬了。”
這句話一下子提醒了太子,他到這時才稍稍恢復理智,寧芳夏的孩子沒了,自己沒了後嗣,若是再傳出自己與大臣之妻通-奸的風聲,說不準父皇深究下來,自己不舉的事也會曝光。
“這事還沒完!母妃讓孤來爲十五姨討個說法,姜老太君,你還是先想想怎麼給孤的母妃解釋罷!”
太子把事情推到寧貴妃頭上,表明自己是在寧貴妃的授意下才來姜家的,便怒氣衝衝地扭頭走掉了。
姜明月心涼了半截,太子果真是冷情冷心,他這麼生氣,完全是自己的孩子被害死了,從頭到尾沒想過去看一眼寧芳夏當然,如果他提出探望,姜家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姜老太君軟倒在椅子裡,還沒喘一口氣,急忙看向孟長:“世子,太子會不會對國公爺……”
她爲難地看了眼姜明月,手心手背都是肉,再怎麼恨涼國公,那也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啊!
孟長淡聲道:“暫時不會有事。”
他站到姜明月身邊,溫柔地撫了撫她的手背,心中卻不是那麼平靜。
太子沒有立刻殺掉涼國公,是想給姜家找更大的麻煩,太子那怒氣,恨不得把姜家全部殺光了!
行刺儲君,罪同行刺皇帝,這罪名,足夠誅滅姜家九族。
室內一時沉默,姜老太君老淚縱橫,姜如林和韓氏也面如土色。
姜明月難過地垂頭,輕聲問道:“世子爺,可有轉圜的辦法?”
她一問,大家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孟長。
孟長敢那樣大膽地與太子作對,現在整個姜家都以他爲主心骨了,畢竟涼國公被太子帶走了,而姜如林的身份還夠不着在皇帝面前說上話,唯有孟長可以爲涼國公求情。
“辦法自然是有,就是有些冒險。老太君,這事得您到皇伯父面前說。”孟長早在涼國公舉劍刺向太子時,便想到了辦法。
衆人大喜,姜老太君看出孟長有難言之隱,連忙叫大家先避開,把外面駭人的血跡弄乾淨,還有王姨娘的屍首也得收拾。
姜如林心不在焉地應下,自去安排人手。
孟長拉住姜明月的手不讓她走,咳了一聲:“這事兒,我跟明月說過。老太君想必已經有所懷疑,太子爲何今天大發雷霆,不顧體面,親手殺死大臣家僕?事實就是老太君想的那樣,太子以爲國公夫人懷的是他的孩子。”
“什麼?”饒是姜老太君早有準備,還是被孟長篤定的語氣給震住了,嘴脣顫抖了半天。
她不確定地看向姜明月,姜明月其實只是聽孟長說,自己沒親眼見過,她嘆了口氣,問道:“老太君,爲何您疏遠太太?這個問題我一直琢磨不透。”
姜老太君也不再隱瞞,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戴了綠帽子,一張老臉微微泛紅,說道:“寧氏嫁進來第二天,郝嬤嬤收來的元帕上是用雞血代替的,那時我便產生了懷疑。
可是,寧氏一直安分守己,後來我便沒往別處想,沒成想,她成親後,居然仍舊與……不清不楚!”
姜明月眉心一蹙,原來是這樣,與自己的猜測有些偏差,但寧芳夏與太子合奸的事應該是事實了。
她嘆一聲,寧芳夏在元帕上動手腳,夠愚蠢,也夠驚世駭俗的,可能寧芳夏認爲沒人會認真看元帕罷,畢竟那個東西過於隱私。
孟長面上毫無異色,似乎早料到姜老太君會說什麼,他凝重地說道:“老太君,既然如此,您就拿那個元帕到陛下面前,這事壓根不需要求證,太子今天的暴虐可以證明一切。
是太子有錯在先,我皇伯父不是個護短的,雖然不會拿太子怎麼樣,但也不會被太子牽着鼻子走。”
姜老太君心中大定,對孟長的觀感更好了,然而,她還有疑慮:“世子,這樣一來,陛下會不會認爲我在威脅他,而更生氣呢?”
“老太君,”孟長搖了搖頭,似是無奈,“忠義難兩全,威脅陛下,總比丟了性命強罷?您知道,這一丟就是丟九族的性命!大不了以後子孫在仕途上不順罷了。”
思及姜家未來,姜老太君又哭了一場。
當今在位還好說,當今若是不在了,太子登位,等在姜家前面的一樣是萬劫不復。
她能做的,也就是保這一時平安罷了。
主意議定,姜老太君叫來姜如林,母子倆進宮,名目用的便是“請罪”。
姜明月本來想問,事情暴露,寧芳夏該怎麼辦?可想想孟長口中的“九族”,她還是把話吞了回去。
接着,孟長決定陪姜老太君一起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