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一下子變得柔和,身上錚亮的盔甲也沒那麼寒光閃閃了。
“我不會有事的,明月,你等我回來。”
姜明月點頭,還要叮囑什麼,就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眼角的晶瑩一顆顆滑落。
這是她第一次目送丈夫出戰。
她擦掉眼淚,不能哭,這個時候流眼淚是晦氣。
想了想,她強迫自己躺回被子裡,卻怎麼也睡不着了,便叫來白龍,伺候她穿衣,坐在窗口發怔。
過了大概一刻鐘,踏雪來稟告:“世子妃,世子爺隨軍出戰,讓您安心。”
“踏雪,要看好世子爺,不能有任何閃失!”姜明月連忙說。
“……屬下遵命。”踏雪抿了下脣角,退了出去。
這一天孟長沒有回來,姜明月吃飯食不知味,原本很嗜睡,現在卻是整夜地睡不着。
一連三天,孟長都沒有回來,姜明月等不下去了,帶上白龍和姚媽媽出院子打探消息。
她站在十字路口,聽着遠處傳來的擂鼓聲,心跳也隨着隱隱約約的鼓點跳動,感受到了緊張,卻感受不到戰場上的那種振奮。
姚媽媽小跑步回來:“世子妃,元帥府的主子們都不在,老國公在城牆上三天沒下來。”
姜明月的手一下子握緊,老國公年邁,堅持在第一線,她更不能拖後腿。
正想要回去,驀地記起一事,忙問道:“國公爺不是在養傷麼?他沒去戰場上罷?”
姚媽媽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姜明月口中的“國公爺”指的是袁白涵,這邊的人都習慣了叫他“袁帥”。
“這個奴婢也不知道,要不奴婢去問問?”
元帥府規矩嚴,奴僕們各司其職,自從姜明月來到這個院子起,姚媽媽就再也沒出過院子,每天都有人送菜蔬魚肉過來。
“你知道國公爺住在哪裡麼?帶我過去罷。”一來一回的要耽擱不少功夫,姜明月一刻都等不下去。
“知道的,世子妃隨奴婢來。”
袁白涵的院子是整個元帥府最大的,老國公過來後,父子倆住在一起,反正這邊簡陋得可以,不能拿京城時的規矩來比,而且父子倆都沒妾室,那就更不用忌諱了。
姜明月本來以爲要空跑一趟,沒想到他們父子倆住在一個院子裡,怔了怔,隨引路的人進去。
袁白涵很虛弱,身上的肅殺之氣少了很多,看起來比較和藹,挺直着脊背坐在炕上,手裡握着一份卷宗。
姜明月不敢坐,先問候了袁白涵的身體。
袁白涵笑了笑,指了指圓凳:“世子妃坐下罷,自家人不用客氣,也不用那麼拘禮。倒是沒想到你懷着身子,還敢跟長過來邊關這苦寒之地,難爲你這份心意,我先替我家妹子謝謝你照顧他了。”
“我家妹子”說的是已經去世的衛王妃。
姜明月拘束地坐下,滿目憂心道:“舅舅太客氣了,照顧世子爺是我的本分,不值當謝。我今兒來,就是問問世子爺如何了,他第一次上戰場……”
說着,她紅了臉,不好意思地垂頭。
袁白涵一笑:“就知道你是來問這個的,你放心,他沒事的,老國公派人守在他身邊……不會像我一樣中暗箭。”
袁白涵神色一黯。
作爲一軍統帥,最痛心的便是不能在戰事最危急的時候出戰,這讓他感覺自己像個廢人。
姜明月有些羞愧,爲孟長而羞愧:“本來世子爺是來保護老國公的……給您和老國公添麻煩了。”
“這倒沒什麼,”袁白涵回神,眼底涌動着一股驕傲和讚賞,輕笑道,“長功夫好,騎馬射箭一流,今兒聽人說,他射死了匈奴一個部落的通天法師,老國公已經把他升爲把總了。”
把總是正七品,比從七品的副尉高了一階。
姜明月只要知道孟長平安就行了,也不指望他升任什麼職務,而且她還不希望他升職,畢竟職銜越高,所要承擔的責任和風險就越大。
不過,這種話當着受傷臥榻的袁白涵說就太誅心了。
和袁白涵聊了幾句,姜明月便告辭了,雖然差着輩分,到底是男女有別。
到第四天晚上,姜明月數着更漏,睡不着,突然院子裡響起腳步聲。
她一下子坐起身。
白龍警醒,揚聲問:“誰?”
“是我,白龍,你下去罷。”
孟長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伴隨着呼嘯的北風。
屋子外,過了片刻,孟長進屋。
姜明月感覺這一刻心跳都停止了,她激動地下炕,腳方纔穿上鞋子,孟長笑道:“我身上有血,洗乾淨你再抱我。”
姜明月先是一羞,誰說她要抱他了?
然後便是一驚,孟長站在城樓上,怎麼會有血沾到身上?最大的可能便是,他受傷了!
思及此,她眼前一陣發黑。
在她快被自己的聯想駭暈時,孟長從淨房出來,身上換了乾淨的褻衣。
他抱住她,胸膛一如既往的溫暖:“明月,我可能中你的蠱了,分開才四天,我就想你想到發瘋……”
他還要說些別的,就感受到懷裡的女人在解他的衣服,寬鬆的褻衣,只拉一下腰帶,便完全敞開。
而他爲了快些見到心心念唸的女人,連褻褲都沒穿,於是,他整個前面便暴露在空氣裡。
女人的手在他身上急速遊走,他的身體逐漸僵硬,有個地方在慢慢甦醒,全身的血液凝聚在那處。
姜明月扒了他的褻衣,前前後後摸一遍,檢查一遍,發現他身上一個傷口都沒有,長長舒口氣。
等她意識到自己把男人扒光了時,俏臉騰地漲紅,支支吾吾地問:“世子爺,你冷麼?”
“不冷,我現在很熱。”
孟長牽引着她的手握住他。
姜明月像接到了燙手山芋,傻傻地看着他,說出一隻憋在心裡的關心:“你累不累?”
“累,不過看見你,我就不累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眼裡有一絲戲謔。
原來她這麼緊張他,雖然誤會了,但這慾念也是要紓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