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隊伍霎時大亂,尖叫、喝止聲此起彼伏,紛紛躲開那匹發狂的馬兒。()
姜寶珠叉腰低聲大笑,只是那匹馬在發狂中亦沒有衝撞到前一輛姜老太君的馬車,而是從側邊飛奔出去,她有些失望,想了想,她抽出第二隻羽箭,瞄準第一輛馬車。
瑞雲大驚失色,說道:“姑娘,還是算了罷!國公爺對老太君至孝,您傷了大姑娘,他會百般遮掩,但傷了老太君,您與國公爺的父女之間只怕會生嫌隙。”
“哼,老太君要父親娶妻,她活着,我和姨娘都不會有好日子過。所以,她必須死!”姜寶珠眼神堅定,對瑞雲解釋完,再次做好射箭的姿勢。
瑞雲心裡咯噔一聲,知道再勸無用,憐憫地朝姜老太君的馬車瞧去,突然,她意識到什麼,神色驚恐。
但已來不及,姜寶珠拉滿弓,嘴角翹起一抹狠毒,右手輕輕鬆開。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倏然飛來一個手爐,那羽箭“錚”地一聲撞上銅質手爐,發出刺耳的聲響,手爐的炭灰火星沸沸揚揚地灑落。
“啊”姜寶珠鬆開弓箭,捂住自己的臉,慘叫出聲。
耳畔傳來姜老太君的暴喝:“姜寶珠,你真是好歹毒的心!弒殺血親長輩,弒殺嫡長姐,你好大的膽子!”
瑞雲猛地扭頭,看見姜老太君和姜明月、韓氏站在她和姜寶珠的身後。猶如見到鬼似的,瑞雲嚇得原地動彈不得,上下牙齒失控一般不停磕碰,渾身一軟,她暈死過去。
難怪她覺得異常,如果姜明月她們在馬車上,當姜明月的馬發狂的時候,姜老太君和韓氏早下車查探了。
姜寶珠仍在慘叫:“我的臉!我的臉!我毀容了!姨娘,父親,救命啊!”
姜明月抿脣不語,她沒想到這次姜寶珠的計策這麼狠毒,竟連姜老太君也不放過,幸虧她長了個心眼,擔心自己的馬車出問題會殃及姜老太君,把她和韓氏都叫下了馬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韓氏雙手顫抖,惡狠狠地瞪着姜寶珠,世上怎會有這般狠毒的死丫頭!她恨不得把姜寶珠的臉給撕了,抽筋剝皮方解心頭之恨!
姜老太君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喘着粗氣,給郝嬤嬤遞個狠戾的眼色。
郝嬤嬤恨上姜寶珠,她自己也坐在姜老太君那輛馬車裡,若非姜明月請姜老太君下來散步,順便等待姜寶珠,姜老太君和韓氏,以及她和翠雲四個人就要死了。
壓抑着差點死亡的恐懼,郝嬤嬤衝上前,拉開姜寶珠的手,只見片刻時間,姜寶珠的臉上已被燙出一個個紅泡,眼皮上下也有紅泡,幸虧她反應靈敏,沒有燙到眼睛。
那個暖手爐是姜老太君扔出去的,之所以姜寶珠第一次出手時她沒扔,是因爲被姜寶珠的行爲驚呆了。
姜老太君奪過韓氏手中的手爐,惡狠狠地瞪着閉緊雙眼慘叫的姜寶珠,冰冷地說道:“姜寶珠,你看這是什麼?我真後悔用丹書鐵券救了你,就你這賤命,怎麼配!”
姜寶珠眼睛睜開一條細縫,頓時叫聲越發慘烈,因爲被郝嬤嬤抓着頭髮揚起頭,她沒法子磕頭,只能嘴裡拼命求饒:“老太君饒命!老太君饒命!我的命是賤命,不能髒了您的手,求您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姜老太君將手爐懸於她的正面上方,眼看那滿爐子的火星子一個手抖就全部落在她的臉上。姜寶珠是真的害怕了,這倒下來,她的臉和眼睛都要毀了,小命說不得都不保。
姜老太君閉閉眼,心一狠,手爐就要傾斜,這時,一雙溫暖的柔荑抓住她的手,止住她的動作。
姜老太君轉頭:“明月?你這是幹什麼?便是我今兒打死了她,你父親也不會怪你。”
“老太君三思啊,”姜明月掃一眼旁邊驚呆的侍衛和奴僕們,溫聲勸道,“父親最疼愛珠妹妹,不惜爲珠妹妹打破多年不娶妻的原則。倘若您一時之氣毀了珠妹妹,將來母子相見當如何自處?您在父親眼中是慈母,何必爲個跳樑小醜損害自己的名譽呢?”
郝嬤嬤冷靜下來,理智回籠,不由出了身冷汗,連忙放下姜寶珠的頭髮。姜寶珠連滾帶爬,渾身打擺子似的抽搐。
姜老太君眼中閃過淚光,苦笑道:“就是因爲你父親縱容,才養出這麼個玩意兒,慈母,慈母,呵呵!”
她扔了手爐,整個人像蒼老了十歲一般。
姜明月忍淚,姜老太君這些年一直找王姨娘的茬兒,縱使王姨娘百般陷害她,姜老太君都沒敢殺她,沒敢賣了她,就是因爲怕打老鼠傷了玉瓶,擔心殺了他最愛的女人,他會斷絕母子關係。
事到如今,姜老太君和姜明月經歷數次生死,是真的快被逼瘋了。
不管如何,這麼多下人瞧着,姜明月是不可能讓姜老太君背上個虐殺親孫女的罪名,她走到被郝嬤嬤攔下的姜寶珠面前,蹲身擡起她慘不忍睹的臉,諷笑道:“珠妹妹常說,上一輩的恩怨是上一輩的事。我一直以爲這句話的下句是,與我們這一輩人無關。卻原來任我如何猜,也猜不到珠妹妹心裡的下句是,下一輩人有下一輩的恩怨。到今兒我才知道,珠妹妹對我的好都是表面的,實際上,你恨不得我死得越快越好,死得越慘越好。你單單謀害我的性命,反正我無礙,也許我會饒了你,但你偏偏去招惹老太君,妄圖謀殺你親祖母。你還是人麼?你就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
姜寶珠心驚膽戰,張口欲求饒,只聽姜明月冷冷地吩咐白龍:“給我拿杯溫茶來。”
“你要幹什麼?”求饒的話在舌尖上打個轉,變成這句驚懼的話。
“我幹什麼,你馬上就知道了!”姜明月冷笑。
白龍很快端了杯溫茶。
“珠妹妹既然喜歡玫瑰香片,那就多吃些。”姜明月說完,在姜寶珠瞪大的眼眸中把那盞玫瑰香片茶潑在她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