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容州之困(拾肆)

“什麼?!”宋虔之一聽就炸了,“沈玉書給龍金山寫了契書,答應保全黑狼寨衆兄弟,這不是逼得沈玉書背信棄義。”

“別生氣。”陸觀說。

宋虔之:“……”冷靜下來之後,宋虔之突然想到,沈玉書是一方父母,與龍金山的協議本就做不得數,只是龍金山顯然是性情中人,現在單風公然翻臉,直接放火燒山,逼得黑狼寨不反也得反。

“龍金山不一定會打過來。”周先說。

宋虔之沒聽見他說話,正在思索。

“城裡有一千駐軍,黑狼寨的一萬人能作戰的有七成,單風那一千人回來,這兩千是訓練有素的軍隊,與山匪對戰未必會敗。”陸觀說。

“投奔黑狼寨的容州百姓都是走投無路纔會上山,單風一把火把別人新家給燒了,龍金山又與沈玉書有約,沈玉書答應他不會殺黑狼寨的人,黑狼寨能不能打我不知道……”宋虔之想到一事,問周先,“單風軍容如何?”

周先半晌說不出話。

宋虔之臉色鐵青。

容州逾百年未經戰亂,容州軍不過是作爲城防和修築工事,結果單風軍容還不行。

容州城裡一大半都是病患,且疫情爆發不是一兩天了,家家戶戶都被拖得甚是疲廢,只有先把糧食發下去,讓沈玉書集結青壯年,暫時抓個壯丁。

“最好是龍金山不要打過來。”話是這麼說,宋虔之也覺得不太可能,這個機會太好了。

“佔了容州有什麼好處?黑狼寨在山中,沈玉書不是想拿它立功,就不會去圍剿,我要是龍金山,便立刻在山裡重建匪寨,帶着這一萬人佔山爲王,過逍遙日子。”

陸觀搖頭,沉聲道:“山寨是他們的家。”

“就是這個道理,容州久困無糧,州府施粥只能讓大家不至於餓死,老弱婦孺先不談,青壯年肯定是吃不飽的。上到黑狼寨,有一口飽飯吃,而且,寨中自有一派安寧,別人住得好好的,來了一夥人,搶了糧還把人家的屋子一把火燒了。龍金山就是要帶着他們重建黑狼寨,這仇也不會就算了。”宋虔之額頭滲出冷汗,“最大的可能是破了容州城,把官府和富戶一氣掃蕩光,搶糧搶錢,之後揚長而去,城中現在沒糧了,一旦殺進商鋪和士紳富人家中,牽扯人命,就不好辦了!”

幾乎同時,陸觀和宋虔之齊齊起身,朝周先道:“去叫沈玉書過來。”

燭火微光照着,三封信墨跡才幹,沈玉書把信封上,落了火漆。

“現在送出去?”師爺問。

沈玉書搖頭:“再等等。過了今天……”要是單風順利歸來,且黑狼寨沒有動作,此事就算過了。

外面來人高聲報道:“大人,欽差請您過去。”

沈玉書纔剛起身,又有人來報:“大人!校尉大人到了城下,讓開城門,開是不開?!”

沈玉書被問得莫名其妙。

“爲何不開?!開門放校尉進城!”

“稟大人,城下除單校尉帶領的容州軍,還有大隊不知從何處而來的人馬,不像是軍隊,服飾各異,所持兵器也各自不同,馬留守推測是黑狼寨的匪徒!”

“不開!立刻傳話,讓城門守住,不能開門!”沈玉書渾身顫抖地高喊道,兩股戰戰,汗水浸出大腿,渾身彷彿灌注滿冰水,他整張臉忽青忽白,半晌纔回過神,慌神地看向師爺。

一眼之中,師爺躬身下去。

“卑職即刻讓人送信出去。”

沈玉書喉頭發乾,沙啞着聲音說:“讓信使萬萬小心,挑幾個能打的,千萬不能讓匪徒把信截去。”

半天等不來沈玉書,宋虔之坐不住了,親自去找沈玉書。陸觀與周先寸步不離地跟着。

“沈大人!”

沈玉書從桌後起來,舉袖胡亂一擦滿是汗水的臉,脣上的鬍髭軟趴趴地貼着嘴,他就像一瞬之間老了十歲。

“黑狼寨打過來了。”沈玉書顫聲道,“已到了城下。”

“把周先帶回來的糧先發下去,就地徵集青壯年,能打的都上。立刻着人去辦。”宋虔之擲地有聲地說。

沈玉書從桌後出來,險些踩到袍擺摔一跤,叫上一名小吏,親自出去募集臨時用兵。宋虔之臉色陰沉地跟着,沈玉書突然在前面停步,險些被宋虔之撞翻。

“小侯爺就在內衙養傷,兩位欽差借我一用……”

宋虔之沒讓沈玉書把話說完,淡道:“我沒事,這種時候,沈大人還要與我們分彼此嗎?”

沈玉書叫苦不迭:“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快走,生民第一,等解了眼下急困,我會在皇上面前爲大人分說。”

宋虔之這話無疑給沈玉書吃了一顆定心丸,沈玉書背脊挺直,大步向外走去,着急留守,徵集各家青壯年作戰。周先親自帶人盯着,凡應徵而來的,就地發放五斤糧。

城門上一片混亂,箭矢亂飛。

宋虔之帶着陸觀頂風往上走,被人用刀一攔,上面的人怒吼道:“閒雜人等,立刻回家閉戶,誰讓你們往這裡闖的!”

“我是欽差,州府徵兵去了,讓我上去看看什麼情況了!”

“欽差大人?!”那兵連忙去找長官。

宋虔之正要往上衝,被陸觀一把拽到身後,陸觀邊往上走,邊示意宋虔之跟上。

倏然一支箭近到眼前,貼着陸觀頭頂飛過,已是力不能及,墜落在地。

宋虔之不禁在心裡咒罵,容州城城牆也太低了,這他媽龍金山是已經打到城下來了嗎?

就在此時,震動自腳下傳來,有人在撞城門。

宋虔之在陸觀的掩護下登上城樓,躲在牆後向下望,官兵死了一大票,都是單風帶出去的人。宋虔之自小習練騎射,目力不差,在黑壓壓的人羣裡迅速搜索着單風穿戴的盔甲,突然,他眼瞳一縮,手指抓緊城牆,儼然忘了那根斷指,疼得險些飆淚。

“單風死了!”宋虔之湊過去朝陸觀說。

陸觀看他眼睛通紅,不是滋味地道:“死了就死了,在那傢伙手底下當兵太倒黴了!”

宋虔之也有所感。

這時一人衝到面前,給宋虔之行禮。

“欽差大人,卑職馬裕豐。”

宋虔之連忙讓他起來:“下面怎麼回事?在撞城門了?”

“請大人放心,半月前城門纔剛加固過,城門能守住!”

宋虔之稍微放了點心,不敢堂而皇之冒着箭雨站在城樓上,和陸觀下去,回府衙找沈玉書。

陸觀騎馬帶宋虔之,宋虔之心事重重,總感覺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

及至中午,沈玉書帶着兩名留守集結起容州城裡五千名青壯年,州府衙門一半是病人,一半是才集中起來的年輕人。

衙內在放飯,吃了好守城。

陸觀拿來飯給宋虔之,就是一碗泡飯,有一撮鹹菜,比起發給災民的稀粥,這已好很多了。陸觀掏出個紙包,撕下半隻雞腿放在宋虔之碗裡。

宋虔之:“???”

“昨晚去廚房找吃的,沒吃完。”

宋虔之哭笑不得地用筷子將雞腿肉按在湯飯裡燙熱,兩人蹲在一起把飯吃了,也不躲進去了。邊吃宋虔之邊拿眼打量散落在內衙裡三三兩兩圍在一起吃飯的青壯年,穿官兵號衣的人不多,都被周先帶去守城了。

宋虔之完全沒想到,他們只是來盯着沈玉書把賑災糧發下去的,現在牽扯出這麼多事。

冷風吹得人頭疼,宋虔之還在發燒,但他知道這時候他一定不能去睡覺,沈玉書一屆文官,中舉之後,直接外放到地方,過去的一年在任上沒犯過什麼錯,黑狼寨衝進來,沈玉書優柔寡斷瞻前顧後的個性就一覽無餘,好歹自己有個小侯爺的身份能給沈玉書一點底氣,而這一層是陸觀和周先都沒辦法給沈玉書的。

“這些新兵能頂什麼用?”

宋虔之沒經過大腦順口就溜了出來:“當人牆,堵着。”

陸觀眉毛動了一動。

“你是在賭龍金山不會對無辜百姓動真格的?”

“只要能頂得過今天,龍金山就不會進城,他的人沒糧了。到時候咱們就可以談談,把糧食拿出來分了,黑狼寨不足爲懼。”說着這話,宋虔之神色卻並未放鬆半點。

“還有別的事讓你擔心?”陸觀看了出來。

“我一時想不清楚。”宋虔之燒得臉色有點發紅,他咬了咬脣,嘴脣潤紅,吸引着陸觀的眼。陸觀也不掩飾,就這麼認真地看着他。

宋虔之心念一動,突然有點想湊上去親一親陸觀的脣,他印象中那脣柔軟又溫暖。宋虔之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猛然咋呼出兩個字:“地道。”

陸觀臉色一變,立刻起身去找沈玉書,讓宋虔之就坐在那兒吃飯。

這下宋虔之哪兒還吃得下去飯,容州城裡有不少偏向黑狼寨的災民,這些人具體都是誰,有多少,敵在暗我在明,形勢相當嚴峻。宋虔之把碗放下,招來一名小吏,讓他立刻去把黃五找過來。

周圍不少人在看宋虔之,其中一個年輕人磨蹭過來,小心地問:“大人,我們真要出城打仗嗎?”

那人明顯有些害怕,宋虔之掃過這一羣人,幾乎從每個人的臉上都讀到了相似的情緒,他們都在怕。

“儘量守住吧,我希望不用。”宋虔之實在不知應該說什麼好,他完全沒有料到到容州以後,先是有人刺殺他和陸觀,繼而容州最靠譜的大夫也被殺,那便是有人在等着容州亂起來。

這個人會是誰?不是龍金山。閆立成?閆立成還在牢裡。閆立成曾經是麒麟衛……

宋虔之猛然站起身,腳底虛浮,還好那年輕人扶了他一把,這才站穩。

“大人您怎麼了?”

“周先……”宋虔之喃喃道,就想找個人帶他去城牆上找周先,又想起得在這裡等陸觀,陸觀去哪兒了?地道。

旁邊人看見宋虔之踉踉蹌蹌往外跑,就有兩個人跟上去,不住口道:“大人,您看上去不大好啊,是不是歇一歇?”

宋虔之聽不見別人在說什麼,迎面黃五被小吏帶到,宋虔之眼內恍惚淡去,抓住黃五。

黃五拄着拐,被嚇得夠嗆,卻見宋虔之一臉病容,手上又纏着繃帶,不敢造次。

“宋大人,您這是怎麼了?”

“地道。”宋虔之喘着氣,“那天李高帶我們去的那家人有一條地道通往城外,那條地道你知道嗎?”

黃五下意識就要搖頭。

“快說,我知道你知道!”

黃五被宋虔之提着衣襟,像一隻斬了脖子的雞,雙膝發軟。

“請宋大人鬆手,小的這就帶您去。”黃五二話再不多說,他是本地鄉紳,祖上也是有過功名的,已經得了消息黑狼寨打過來了。

這黃五能不知道上黑狼寨去的人都是通過地道出的城嗎?自然心裡清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但要是黑狼寨的山匪打進來,洗劫一番,也是黃五不想看到的,他在城中也有幾間鋪子。這便帶上宋虔之去那戶人家找地道。

宋虔之心裡慌得不行,心想陸觀不會已經帶人去了?龍金山呢?如果龍金山更早下手,那麼地道附近就很危險。

宋虔之招來一名衙役,讓他馬上找衙內的官員,將府衙內的地道出口立刻堵了。

在黃五帶領下,宋虔之帶了二十名才招上來的年輕人,跟着到了那家人的後院,還沒進最後一扇門,就聽見裡面喊打喊殺聲不絕。

宋虔之心中咯噔一聲,上前推門。

門中一柄錚亮刀鋒伸出,刀上帶血。

“大人當心!”一人拉開宋虔之。

刀縮了回去,另一人把門踹開。

只見門中官兵與匪徒打成一片,場面慘不忍睹,地上橫七豎八躺着死人。

宋虔之呼吸急促,連喘了兩下,捕捉到陸觀敞亮的胸膛,只有陸觀永遠不好好穿衣服。

敵方只有幾個人了,宋虔之帶着人衝進去,下令道:“不必殺光,把人都制住!封地道!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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