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單從姜明宣的功名上便可看出,姜明宣是以武爲主,以文爲輔,是準備以後襲爵接管西涼大軍的。
而這一世,皇帝的封賜雖然讓姜明宣少了文武雙全的好名聲,卻是讓姜明宣的起步點更高了,旁人奮鬥二十年都很難做到正五品,而他一步就登了上來,而封爲武官,而非文官,是給姜明宣襲爵增加砝碼。
姜明月咬緊脣角,她不甘心!
巫飈敷滿胭脂的老臉笑成一朵花,尖細的嗓音說道:“老太君,國公爺快起身接旨罷,這可是大喜,國公爺養了個好兒子!”
姜老太君笑得勉強,涼國公如春風拂面,朗朗笑道:“同喜,同喜,是陛下皇恩浩蕩,犬子纔能有這好運道。巫公公請進屋喝茶。”
涼國公人逢喜事精神爽,自然沒了以往的芥蒂,一點也不記得曾經得罪過巫飈的事。
巫飈客氣地拒絕,收了紅包去別家宣旨西涼戰事立軍功的可不單單是主帥,憑軍功升職的將領們有十幾個,還有世家子弟跟着撈軍功光耀門楣的。巫飈這一天真的很忙。
姜老太君稱打賞下人、安排晌午的席面,扶着姜明月回了壽安堂,方轉身,那笑臉就垮了下來。
涼國公被王姨娘充滿愛意的雙眸看得心裡滿滿的,哪裡顧及得到老母的心情。
王姨娘彷如一瞬間回到十八歲,若非有姜寶珠摁着她的手提醒儀態,她幾乎激動得想滿院子跑,告訴每一個人她兒子當官了,還是一步登天當了正五品的官兒,有實權的官兒!
姜寶珠等王姨娘平復激動,半路上識趣地告退,把空間留給父母。
一進凌煙閣,王姨娘便回身撲進涼國公懷裡,喜極而泣:“國公爺,謝謝您!咱們兒子終於有出息啦,明宣終於可以揚眉吐氣地回京啦,京城裡的那些世家子再也不敢看不起他的出身……嚶嚶嚶……”
涼國公一手撫摸她的臉,一手攬着她的楚腰,微微笑道:“明宣委屈了這麼多年,甚至不得不躲到江南東道,能爲他做點事,我很欣慰。”
王姨娘再次感激道:“國公爺,謝謝您!”
戰事不是每年都有,軍功也不是大風颳來的,而是涼國公提着腦袋在戰場上一刀一槍拼殺來的,涼國公能捨棄自己升職的機會讓給兒子,十分難能可貴。這說明,涼國公有心培養姜明宣襲爵,王姨娘當然高興瘋了,宗族裡那些質疑姜明宣是“野種”想過繼兒子給涼國公襲爵的人,可以老老實實地閉嘴了。
涼國公不在意地笑道:“我已身居高位,即便封賞到我頭上,也不過兼任一個兵部的職務,倒不如讓給宣兒。靈兒,我只要你開心。”
王姨娘睫毛上掛着一顆淚珠兒,將落未落,猶如晨間綠葉上的露珠兒般可愛動人,柔情蜜意地嗔怪道:“這般喜事,國公爺昨兒竟不告訴我。”
“呵呵,我是想給你個驚喜嘛,說了就沒勁了。”涼國公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心中有些唏噓,也不知道賜婚的聖旨到了府裡,王姨娘臉上的笑容還能維持多久,幸虧姜明月識趣,沒把這事胡亂捅到王姨娘面前。
王姨娘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直到晌午到壽安堂用膳時也沒能合攏住笑開花的嘴巴。
姜老太君握住姜明月的手,嘆息道:“明月,大喜的日子別傷心了。”
皇帝的聖旨等於間接承認了姜明宣的庶長子地位,相比束縛在閨閣中的女子,男子能做的事更多,姜明宣爲官,王姨娘腰桿更硬,以後姜明月的日子怕是會越發難過。
姜老太君有些無力,姜明月把涼國公和王姨娘母子三人得罪死了,等她百年之後,還有誰能護着姜明月?隱隱的,姜老太君對皇帝也怨恨上了,封賞誰不好,偏偏封姜明宣爲官,還是爲武官,倒是轄制了寧芳夏,挑起寧芳夏那沒影兒的嫡子和姜明宣爭奪國公爵位,卻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連累她的明月。
唯一的途徑便是爲姜明月找一門可以作爲靠山的親事,可放眼整個孟朝,敢跟涼國公作對的門第沒幾家。姜老太君又想起了韓熙躍。
姜明月從巨大的打擊中回過神後,稍稍一想便明白皇帝的用意,牽強地笑道:“老太君,孫女沒事,大哥能做官,是我們姜家的喜事,我高興傻了,哪裡是傷心呢?”
姜老太君嘆着氣,憐惜地把孫女摟進懷裡輕輕拍撫,蒼眉微蹙,眼底浮起一絲淚光。
沈氏去世前,王姨娘仗着涼國公的寵愛處處爲難,她生的兩個兒女也被教導得不懂手足之情。
姜明宣是王姨娘做外室時偷偷生的,稱得上是來歷不明,涼國公對外宣揚王姨娘是在沈氏面前過了明路的妾室,只因身子不好才被送到莊子上養胎,給了姜明宣一個體面的身份,沈氏有苦難言,只能認下姜明宣,大度地喝了王姨娘的敬茶。
宗族裡知道是怎麼回事,有些小孩子就當面嘲笑過姜明宣的出身,姜明宣打不過他們,又聽王姨娘整天跟涼國公埋怨沈氏的孩子姜明月高她孩子一頭,姜明宣便遷怒到姜明月身上,揹着人時常欺負姜明月。
有一次,姜明宣很過分地把姜明月推到池塘裡,若不是年紀尚小的姜寶珠嚇哭了,驚動路過的僕人,姜明月很可能當時便夭折了。
因這件事,姜明月其實一直怕姜明宣,聽見他的名字就能嚇哭,看見他的人能直接嚇暈過去。
姜老太君氣憤難當,當時就把姜明宣送到蒼瀾學院寄宿,分開兩個孩子。
憑姜明宣的庶子身份,在蒼瀾學院自然矮大部分人一等,明裡暗裡受到的欺負更多。因爲他家就在京城,他卻寄宿,讓大家看清他在家中不受寵的地位,根本不會認爲他將來可能襲爵,於是姜明宣一度是某些權貴子弟的出氣筒。
鬧得最過分的一次是,姜明宣誤闖權貴子弟專用的書樓,被暴打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