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姜明度休沐,笑嘻嘻地說道:“大姐姐,京城老百姓說的有鼻子有眼睛的。()”
“說什麼啊?你這麼開心。”姜明月點了點姜明度的額頭,笑道。
姜明度舒服地眯着圓溜溜的眼睛,笑道:“說二姐姐那天踏青聚會上,從鞦韆飛下來,大家都以爲看見一頭豬從頭上飛過。還說,涼國公家的豬小姐,涼國公家的豬姨娘……哎喲,不行了,讓我先笑一場。”
言畢,他捧腹大笑,笑得眼角沁出眼淚,一張臉憋得紅紅的。
姜明月噗嗤一笑,掩袖道:“哪有這般誇張。”
拍着姜明度的背等他笑完,又感激道:“明度,那天謝謝你,要不是你暗中幫我把鞦韆換過來,怕是現在天上飛的就是我了。”
聞此言,姜明度斂起笑,輕握拳,怒火中燒道:“大姐姐,那天白英可是看得真切,王姨娘買通女官時,二姐姐就站在旁邊,她卻連提示都不提示你,可見,這件事她本就有份參與。大姐姐再不可輕信二姐姐了!”
原來還是擔心她被姜寶珠的花言巧語欺騙呢。
姜明月嗔笑道:“我豈是那等糊塗人!好了,知道了,我以後再不信她的。”
“這纔是我最聰明的大姐姐嘛!”姜明度滿意地笑了,轉而問道,“聽說大伯父這些日子折騰不少事,我在學堂都有所耳聞。那千年南珠可有消息了?”
姜明月面露譏諷:“兩百年前整個京城的販夫走卒、三教九流全部去那湖裡打撈,把湖裡的淤泥都翻了三四遍,這樣都找不到,隔了兩百年,想從那麼大的湖裡撈到一顆小小的珠子,簡直是癡人說夢!再說,早些年落月湖通了活水,即便有珍珠,說不得也衝到他處去了,這無異於大海撈針。”
涼國公府的人工湖也通落月湖,府裡的丫鬟婆子們沒事就去落月湖轉悠,期待奇蹟出現。
姜明度點點頭,反正不關他的事:“別說這個了,大姐姐,白英說上次你的風箏沒飛起來,我今兒帶你去做風箏、放風箏!”
“你會做風箏?”
“是啊,才學的,”姜明度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原本做了個的,是個大大的鳳凰,圖也是我親手畫的,可惜被衛世子拿走了。”
姜明月輕皺眉,道:“你和衛世子有交情?”
姜明度在京城有名的貴族學院蒼瀾學院讀書,他認識衛長不奇怪,但交情到與孟長能贈送風箏就有些不正常了。
明明前世,姜明度與孟長從未有過來往。
姜明度踟躕一瞬,說道:“也不算有交情,衛世子經常不來蒼瀾學院,而是在宮中與太子一起進學。我只見過他幾面而已,咳咳,大姐姐,有件事我告訴你,你可莫生氣。”
“那就肯定是讓我會生氣的事嘍?快說罷。”
“上次你讓白英給我傳話,我悄悄換了你和二姐姐的鞦韆繩索,恰好被他看到,後來二姐姐摔落鞦韆,我分明看到他眼裡的不屑……我也忐忑呢,怕他說穿了,誰知過去這麼久,他都守口如瓶。我方鬆口氣,他又搶走我的風箏……唉,弄得我心裡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姜明月如醍醐灌頂,恍然明白那日孟長爲什麼會朝她輕哼。
必是認爲她是惡毒的女子。
姜明月無所謂地笑笑,她本就打算做個惡毒的壞女人,而且被孟長看上可不是什麼好事。
“衛世子高高在上,纔不會理會我們這些小人物的恩怨,好了,我陪你做風箏,不要怨念了。”
姜明度到底是小孩子,歡呼一聲,興奮地準備材料。
他劈竹子,姜明月就在錦帛上畫了只活靈活現的麒麟。
姜明度把骨架做好了,姜明月剛開始上色,姐弟倆一起完成剩下的部分。
花了整整三個時辰,中間還吃了頓晌飯,這才做好風箏。
府內後花園空曠,姜明月選在這裡放風箏,五彩斑斕的麒麟飛在蔚藍色的天空上,讓人覺得心境都空曠了。
王姨娘腰傷剛好就日日和涼國公一起出府看人打撈,這天因站立時間久,腰傷犯了,涼國公提前送她回府。
王姨娘心口堵堵的,鬱悶道:“國公爺,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今兒妾聽見不少人抱怨免費做白功,一部分人離開了。太醫說過,這一個月是我們珠丫頭最好的治療時間,可都過去大半個月了……妾身真擔心珠丫頭的臉,她才十四歲,國公爺!”
涼國公摟住王姨娘,心疼安撫道:“你放心,我讓人去京城外面找了,那些珠寶商人都受到了我的懸賞令,他們必會上心。”
王姨娘擡起頭把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咽回去,這一擡頭就看見天上飛着一隻大麒麟風箏,接着聽見清脆的歡聲笑語。
姜明月滿臉明媚,歡快笑道:“明度,你瞧,飛上去了!真的飛上去了!”
“大姐姐想不想要飛得更高?”
“想啊,我再放長線。嘿嘿,咱們應該做個飛魚纔對,這叫做放長線釣大魚!”
王姨娘望着姜明月那靈巧的身影和明媚的小臉,心裡像有鈍刀子割,疼得她心臟縮成一團,瞥了眼涼國公,嚶嚶哭道:“若是珠丫頭的臉治不好,便再也無法像大姑娘這般在陽光下歡笑了。”
這句話觸動涼國公的神經,涼國公把王姨娘推給八角:“照顧好你們姨娘。”
接着,他騰騰騰走到姜明月面前,猝不及防地拽走她手中螺線,輕輕一扯,線斷了,風箏借風勢氣鼓鼓地飛到更高的位置,變成一個小點,然後遙遙墜落。
姜明度驚呼:“啊,我的風箏!”
姜明月眯眼望向涼國公,屈膝行禮,用淡的不能更淡的聲音道:“女兒見過父親。”
涼國公怒氣沖天道:“你妹妹臥病在榻,你卻在這裡尋歡作樂,你還有沒有良心!枉費你妹妹天天在我耳邊爲你說好話,你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王姨娘垂着的頭脣角微勾,罵得好。
姜明度拱着的拳頭鬆開,放棄給涼國公行禮的打算,他爲什麼要給無禮的人行禮?
“大伯……”
姜明月揮手打斷姜明度的話,面無表情地輕聲問道:“父親,您晌午可用飯了?”
“你……你提這個做什麼?又想轉移話題?”
姜明月略顯不耐地再問一遍:“父親可用晌飯了?”
不知爲什麼,姜明月這副冷清的模樣兒讓涼國公的怒氣壓在胸口沒辦法發出來,他哼道:“用了,哼,你也會問我一句是否用……”
姜明月非常無禮地打斷他的話,痛心疾首道:“父親!珠妹妹可是您最疼愛的女兒啊!您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如今妹妹受苦,鼻樑骨斷了,那鼻子會不會塌還不知道,臉也破相了,外面瘋傳妹妹是無鹽女、掃把星,父親!父親!您怎麼可以還吃得下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