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沉默。()
這時,門房進來稟告:“世子爺,一個叫錢書風的公子尋您,還帶了一大幫子人。”
“說我此刻正忙,不見客。”孟長皺起眉,不喜歡自己的清靜被打擾。
門房一愣,趕忙應諾退出去,過了會兒,戰戰兢兢地又進來了:“世子爺,他們在咱們院子門口飲酒呢,說您不見他們,他們今天就不走了。”
比起打攪清靜,孟長更厭惡別人威脅他,劍眉蹙得能夾死一隻蒼蠅。
姜明月輕笑道:“世子爺,錢公子敬佩您的武藝,您跟他做個朋友也無妨啊,還是見一見罷。”
姜明月的話絕對比聖旨還管用,孟長忍耐地站起身,讓門房帶他們到客房去。
姜明月搖搖頭,孟長几乎沒有朋友,唯一親近的大概就是淨空大師,好容易有個錢書風願意親近,她不希望他連這個朋友也失去。
孟長是該有個交友的圈子了。
想到這裡,姜明月突生淡淡的憂傷,男人交際圈子大了,就會忘掉後院的女人……還是不想那麼多罷。
孟長一向不貪杯,或許跟他是俗家弟子有關罷,一般三杯酒即是極限,絕對不喝醉。
這天他從前院回到後院時,卻有些微醺。
姜明月連忙扶住他,吩咐金媽媽去煮醒酒湯。
孟長在草原上風吹日曬半年多,皮膚曬成小麥色,也沒原來看着那麼細膩了。他用手捂住額頭,露出一截袖子,在手腕那裡有個很明顯的黑白分水嶺。
姜明月給他脫鞋,他乖乖地伸腳,眼裡點點紅絲,語氣有些感傷:“明月,我是不是很自私,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姜明月微愣。
她倒不覺得孟長自私,只是認爲他爲人比較冷漠罷了。
“你聽誰說的混話?”她好笑地問。
孟長呼吸間滿是清淡的酒香:“錢書風這麼說我,齊寶平也這麼說我……他們都這麼說的……”
原來那羣曾經欺負過姜明宣的人,又聚在一起了。
姜明月忍俊不禁,錢書風他們是組團來欺負孟長麼?她可不認爲孟長會任由他們欺負,也不知道這羣人怎麼突然就來拜訪孟長了。
“管別人說什麼,我們過自己的日子,他們可不能代替我們過日子。這世上,每個人都是自私的,沒有人是完全的大公無私。”姜明月安慰他。
可是姜明月也認爲他應該上戰場啊!
“明月,我決定明天就上戰場。”孟長說完這句話,閉上雙眼睡了過去。
姜明月莫名其妙,想了一會兒,命姚媽媽和金媽媽收拾行李,她覺得這應該不是孟長的醉話。
果然,第二天孟長早早醒來,便叫嚷着上戰場的事。
姜明月若是自己一個人,還能躲藏一下,避開太子,但是有倆孩子,她冒不起這個險,所以在衆人的異樣目光中,穩穩地坐在馬車裡。
太子強烈抗議,孟長就當着太子的面上書給皇帝,請求攜帶家眷上戰場。
太子等着孟長被皇帝斥罵,罵個狗血淋頭。
戰事豈能當成兒戲?帶老婆不算,滿月的嬰兒你也帶,你這是打仗呢,還是聽着廝殺聲當成撥浪鼓,哄孩子玩兒呢?
可讓所有人掉了下巴的是,皇帝不僅沒有斥責孟長,反而表揚孟長勇於出戰,保家衛國的大無畏精神,讓太監傳口諭,許他帶妻兒上陣。
“……我們孟家的孩子,從小就該培養血性!”
太子怒火滔天,險些沒有當場暈倒。
父皇太偏心了!偏到沒邊了!
越是認識到皇帝對孟長的縱容,他便越是恨他們,他特想立刻跑回京城問:父皇,到底誰纔是你親生的兒子?
出征這天,姜明月感覺到馬車外的異樣目光,比前兩天的誓師大會更強烈。
她放下撩起的簾子一角,悄悄問道:“世子爺,您到底是怎麼勸服陛下的?”
難道那封信裡有什麼她沒看懂的玄機?
“姨母生病,皇伯父一定會在她身邊,我的事他也會告訴姨母,所以,必定是姨母勸服他的。”孟長勾起脣角,他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
天底下知道他寒毒解了的人唯有四個,他和姜明月,踏雪和白龍。
袁皇后必定還以爲,他現在依然得依靠姜明月的血緩解毒性,加之他毒發在前,舅舅袁白涵必定跟皇帝交代過,袁皇后也知道,出於擔心,她定然會努力說服皇帝讓姜明月跟着他。
就是這麼簡單,他不過巧妙地利用了下袁皇后的擔心。
思及此,孟長的眼神變得晦暗不明,想了想,還是不打算把自己已經解毒的消息告訴皇帝和袁皇后。
太子不舉的事,紙包不住火,他若有寒毒,纔不會被皇帝猜忌自己會爭奪皇位。
總有一天,這個天下會亂。
姜明月到了戰場上,才知道孟長有多悠閒,他哪裡是打仗啊,跟原來在京畿大營時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差不多,部署好戰略,他就呆在馬車上跟她一起逗孩子,對外面的廝殺聲充耳不聞。
孩子的尿布要洗,車上備用的水用完了,他甚至不顧戰況如何,趕着馬車去尋湖泊洗尿布。
“世子爺,這樣丟下整個軍隊真的好麼?”姜明月忐忑地問。
“所有的計劃都部署下去了,盡了我最大的努力,如果還是不能取勝,那也沒別的法子了。”孟長先灌滿喝的水,再去下游洗尿布。
姜明月都快哭了,跟在他後面說:“可是戰場上瞬息萬變,萬一他們有更厲害的招數呢?”
“草原一馬平川,躲個人都不好躲,陰謀很難實施,靠的是武力。對拼武力,雙方實力懸殊,就只能講究巧勁。所謂,柔能克剛,便是這個道理。”
姜明月雲裡霧裡,莫名覺得自己在聽佛偈,反正她是沒有聽懂。
不過跟着孟長看多了,她倒看出一些門道。
草原騎士擅長的是騎術和弓箭,近身肉搏也很厲害,看起來似乎沒有缺點,可事實上他們有個致命的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