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告訴我,我在牢中聽獄卒談論戰事,細想之下推論出來的。”霍元琪抹去嘴角血跡。
“你真的懂得打仗?”
“我從未上過戰場,如何懂得打仗。”霍元琪自嘲地笑了笑。
“那你方纔是耍着我玩的?”姜寶珠惱羞成怒,擡眼示意獄卒揍霍元琪這個騙子。
“二姑娘!”霍元琪踉蹌着從地上爬起,直視姜寶珠的目光說道,“我不懂打仗,但我熟讀兵書,求學時曾與志同道合的朋友分析過歷史上的大戰,也會陣法、八卦之術,只要二姑娘肯給我機會,我一定會證明我是效忠國公爺的,絕無謀害二姑娘的心!”
獄卒插嘴道:“二姑娘絕對不能信他,他今兒騙屬下他要死了,說什麼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還要求副薄棺材,請求給他個懺悔的機會,這已是在欺騙二姑娘了呀!”
霍元琪清朗笑道:“我若不如此說,如何能見到二姑娘和王姨娘,爲自己洗刷冤屈?”
獄卒還要再抹黑霍元琪,姜寶珠呵斥道:“閉嘴!這裡沒你說話的地兒,出去!”
獄卒悻悻合上嘴巴,瞪了眼霍元琪,連忙退下。
王姨娘從霍元琪救起落水的姜寶珠那日起,便知這人企圖不小,但她打心眼裡瞧不起霍元琪,不願姜寶珠跟他有交集,便勸道:“珠丫頭,他連戰場上什麼形勢都不知道,如何能幫你父親?況且,他年紀輕輕,哪裡有你父親的幕僚見識廣博。”
姜寶珠拉過王姨娘,附耳低聲道:“姨娘,霍元琪心機深沉,爲人機智,他的能耐我知道的,不說旁的,單說今兒他設計獄卒見到我們,這不就是他心計的體現麼?姨娘啊,父親那邊形勢危急,我們不可錯過任何一個可能改變形勢的人。”
王姨娘皺眉,姜寶珠再給一記重磅:“姨娘,是我與霍元琪的恩怨重要,還是父親的性命榮辱重要?”
王姨娘如醍醐灌頂:“那好罷,姨娘聽你的。”
“嗯,外祖父也曾來信說,讓我們不可輕易懷疑、捨棄霍元琪。”
王姨娘被說服了。
姜寶珠安撫好王姨娘,走到霍元琪面前,聞到空氣中一絲淡淡的血腥氣,皺了皺鼻子,高傲地說道:“我姑且信你一次,若是你不能有所作爲,後果你知道的。”
霍元琪喜不自禁道:“多謝二姑娘!我一定會努力證明自己給二姑娘瞧的。”
“你不用證明給我瞧,你所作所爲都是爲你自己的性命。你先養幾天身子,等我稟過王家,看王老太爺許不許你去邊關。”姜寶珠冷冷地說完,喚來高管家安頓霍元琪。
王楨知道霍元琪的才能,卻不敢輕易用霍元琪,擔心他受酷刑之後生了怨恨之心,不能襄助涼國公,反而會拖後腿,甚至,故意害涼國公吃敗仗。
直到十日後,他送去的幕僚都沒能挽救頹勢,這才抱着試一試的心態把霍元琪送到邊關不管有沒有霍元琪,或者說,霍元琪是否存了報復之心,此時已沒有更壞的結果了。
姜明月聽聞霍元琪去了邊關,微微鬆口氣,霍元琪啓程的時間和前世一致,那麼,只要他在路上悉心研究戰況,想出克敵之法,西涼大軍的頹勢應該能挽回來了。
大概是國公府內大部分幕僚前去支援邊關,這段日子府內很是沉悶,只聞落雪之聲,不聞丫鬟的嬉戲笑聲,姜老太君的臉色也日漸陰沉,敲木魚的速度越來越快,這是她心中擔憂、急躁所致。
姜明月變着法兒地做齋菜送到壽安堂,她不斷保證涼國公一定會平安凱旋。姜老太君只當她說的是吉利話,並不當真,每日茶飯不思。姜明月無奈。
進入臘月,喝臘八粥的這天,姜明月盼到晌午,終於,姜家專用的傳信兵在晌午時喜氣洋洋地到壽安堂報喜:“恭喜老太君,賀喜老太君,西涼大軍大捷,國公爺大敗西夷聯盟軍!”
姜老太君雙眸猛地炯亮有神,大喜道:“真的麼?”
“屬下不敢撒謊,的確是真的,老太君國公爺打勝仗了!”傳信兵肯定地重複。
“好,太好了!”姜老太君喜極而泣,趕忙吩咐人打賞、賜座、上茶、端點心,平復下激動的情緒,一疊聲問道,“國公爺身體可好?將士們可能吃飽穿暖?”
傳信兵受寵若驚,一一回答。
姜明月站在屏風後,嘴角揚起一抹笑。
端姑小聲嘀咕道:“國公爺雖然不靠譜,卻到底是我們整個府裡的頂樑柱……”
到底該不該恨他,真是讓人糾結呀!
姜明月眸光輕轉,緊抿脣角,她就算恨涼國公辜負沈氏,與王姨娘一起氣死沈氏,可多年來三從四德的思想深刻在骨子裡,斷沒有弒父的念頭。雖然沒有殺了親爹爲親孃報仇的念頭,但她決計不會讓涼國公得意一輩子,讓他痛苦地活着,既爲死去的母親報了仇,又全了自己的人倫天理。
沈氏死前被這對狗男女折磨那麼多年,所以,她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好好折磨他們。
姜明月嘴邊的譏誚越發冰冷。
傳信兵離開後,姜老太君先叫來韓氏,再出府去族長家裡送喜報。
韓氏樂滋滋地讓大廚房給每個院子都加兩道菜涼國公這一戰,關乎姜家生死存亡,歷史上吃敗仗的將軍沒少被滿門抄斬的,於情於理,韓氏都不希望涼國公打敗仗。
王姨娘在漪瀾小築和姜寶珠吃飯,看見桌子上多添了四道菜,而且是過年時才能吃到的精緻大菜,很是驚訝:“喲,今兒吹了什麼風,二太太竟如此大方了。”
芫荽奇怪地說道:“也不知什麼事,許是臘八加菜罷。老太君喚二太太去壽安堂,之後二太太就命大廚房給每個院子加兩道大菜。更奇怪的是,老太君今兒出門了。”
自從姜明月爆出西涼戰事吃緊時,姜老太君就再也不出門參加宴會,而王姨娘因着擔心涼國公,沒心思調查姜明月的底細,倒是消停了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