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元琪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方纔姜寶珠把他從炕上踹到地上,他少了條腿,平衡能力很差,摔個倒栽蔥,後腦勺着地,疼得他頭暈目眩。他摸了摸後腦勺,還好,沒流血,只是磕了個大包而已。
聽見姜寶珠的話,他勾起一邊嘴角,露出個殘忍而扭曲的笑容,那扭曲是變態和得逞交織而成的。
其實,他在自己房中喝下那碗味道有些奇怪的湯時就知道要發生什麼事,姜明月躺在炕上的那一刻他已甦醒,但他沒有動,他知道這個故事不會這般輕易地結局。
果然,事實如他所料,相比起交集甚少的姜明月,他其實更恨姜寶珠和王姨娘,但這不代表他對姜明月不懷恨在心了,報仇要一步一步來,先從最恨的人開始。
屋外,涼國公本就因着上次姜寶珠月信弄污他袍子的事,對女兒沒了以往的親暱,聽見姜寶珠的哭訴,他第一反應不是憤怒,而是在看見她的赤腳時趕忙閉上雙眼,心底涌起一股子羞恥,正要呵斥她衣衫不整(其實姜寶珠披着的牀單裡面什麼都沒穿喂),那死丫頭竟然一下子撲進他懷裡!
涼國公渾身僵硬,這算什麼?傳出去,女兒光着身子撲進他懷裡,豈不是成了父女亂-lun?多年來的教化、禮儀讓他一股涼氣從腳底一直躥到頭頂,反應過度地一腳踹開姜寶珠!
那一腳非常狠,直接把姜寶珠踹到牆上去了。
“妹妹!”姜明宣不敢置信地看了眼涼國公,飛快跑到姜寶珠身邊。
姜寶珠從牆上掉下來,身上的牀單滑落,潔白如雪的身子暴露在陽光下,她吐出一口血,悲痛欲絕地看向最敬愛的父親,痛心地喃喃道:“父親,爲什麼?你踢的應該是姜明月那個賤人!”
姜老太君本來是惱怒姜寶珠不知廉恥的,接着姜寶珠被涼國公那麼狠絕地踹飛,她眼底浮起一絲憐憫,但聽了這句話,她攥緊手裡的龍頭柺杖,覺得姜寶珠是活該,是罪有應得!
真是踹得太輕了!
“別說了!”姜明宣罵了句,轉過身,用自己高大挺拔的身體擋住旁人的視線,紅着臉對姜老太君身邊的寒梅說道,“麻煩姐姐幫把手。”
寒梅連忙跑過去,用牀單把姜寶珠兜好,又扶進西廂房的炕上躺下,再從東廂房拿來衣物給她穿上。
涼國公擔憂而又愧疚地望向西廂房,畢竟是疼了很多年的寶貝女兒,即便動過殺她的念頭,但那隻不過是一時之氣,他何嘗真的想傷害姜寶珠呢?
這時,霍元琪拄着柺杖出來,跪在地上,平靜地說道:“屬下向國公爺請罪,但屬下並不後悔與姜二姑娘玉成好事。”
“好事?你還有臉說!”涼國公殺不了霍元琪,拔出寶劍用劍背狠狠地抽打他全身。哪兒痛往哪兒打。
霍元琪嚇得膽肝俱裂,發現不是殺他,便只剩下齜牙咧嘴的份兒了,一邊生受着劇痛,一邊解釋道:“國公爺息怒,屬下並不知怎麼回事,但屬下知道自己是中了奸人的歹計晌午時喝完一碗湯,屬下便人事不省。後來醒來時已破了二姑娘的身子,本想以死謝罪,可二姑娘身上的藥性未解,未免二姑娘再做出旁的荒唐事來,屬下便只好以身解毒。其實這是有人陷害我和二姑娘,請國公爺明察,屬下亦是受害者……”
得了便宜還賣乖,涼國公氣得握劍的手直哆嗦。
“你放-屁!”吐血的姜寶珠在屋內扯着喉嚨喊,若非寒梅摁着她,她會直接從炕上跳下來撕打霍元琪,嘴裡痛罵道,“誰稀罕你個畜-生不如的狗東西給我解毒,解你孃的屁!”
要說霍元琪這輩子的弱點,截至目前爲止,那便是辛辛苦苦拉扯他長大的孤寡老母,霍母。
霍元琪的眼底劃過一道鬼魅的幽光。
“屬下知道二姑娘看不上屬下,但讓屬下眼睜睜瞧着二姑娘寸縷不着去前院找男子解藥,屬下做不到!國公爺,屬下會爲二姑娘的未來負責。”霍元琪話語堅定,語氣深情。
涼國公剛被他前半句話刺激得想砍他腦袋,又覺得他後半句話像句人話。事到如今,也只有把姜寶珠嫁給霍元琪了,否則還能怎麼着?但他又着實覺得氣難平。
霍元琪跟太子相比,他連給太子提鞋的資格都沒有。一比較,落差巨大,涼國公又鬱悶了。
姜寶珠在屋內撒潑叫囂,尖聲怒罵:“想要我嫁給你這個死瘸子,做你孃的春秋大夢!天底下的男人死光了,我也不會嫁給你這個一條的癩蛤-蟆……”
“閉嘴!你還嫌不夠丟人!”姜明宣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喝了一聲。
“哥哥!”姜寶珠又驚又怒,“難道你也認爲我應該嫁給這個毀掉我清白、毀掉我人生的臭男人麼?”
姜明宣回來時一看見她的臉,就知道姜寶珠這輩子廢了,她嫁給誰都無所謂,反正嫁不到好人家。
“那你是想死,還是想浸豬籠?”姜明宣薄脣抿得緊緊的,有股薄情的味道。
“霍元琪,我要跟你拼了!”姜寶珠認清現實後,發出歇斯底里地吼叫。
然後,世界安靜了一瞬。
寒梅出來稟告:“二姑娘暈過去了。”
涼國公陰沉地說道:“把二姑娘弄回漪瀾小築去罷。對了,她的婢女呢?那個叫瑞香的丫鬟呢?就是她傳謠言說寶珠被人挾持了罷?”
姜老太君頷首:“是她,當時一衆夫人都在場,聽到‘挾持’‘刺客’兩個詞很是恐慌,於是我便讓郝嬤嬤去叫你。過後她說來救寶珠,就沒看見人了,而且武四強武大人的夫人和女兒也失蹤了。”
涼國公眸光閃爍,略顯心虛。
姜老太君心都涼了,心頭的那點子僥倖全部一飛而散,真的是他,真的是她親兒子要下手害死她親孫女!怎麼會有這種狼心狗肺的父親!
姜老太君這一刻深切地體會到姜明月的絕望,難怪明月不顧一切地報復,拉上整個姜家的名聲也要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