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席位上,武柔姬皮笑肉不笑道:“姐姐們可回來了。”又直勾勾地瞅着姜寶珠道:“一直擔心寶珠姐姐走丟了,正捉急呢。”
“我迷路了,幸好我姐姐和載善妹妹尋到了我。柔姬妹妹既然擔心我,怎麼不去找我呢?”姜寶珠敏感地察覺到武柔姬對她有不服之氣,出口的話便笑中帶諷。
武家不過是仰仗涼國公鼻息的一條走狗,她打發武柔姬離開,一是謹防詩詞被人抄襲,二是與太子孟長信相見,武柔姬敢有資格不滿麼?她要徹底打消武柔姬的氣焰,滅掉她的驕傲,這樣以後武柔姬纔會對她服服帖帖。
武柔姬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吞吞吐吐道:“我……”
姜明月打圓場:“是我讓柔姬妹妹在此等候的,若是大家都去找你,你又提前回來了,又去找我們,那我們越發找不到彼此了。快坐下歇歇罷。”
武柔姬感激地朝姜明月一笑,索性賭氣當做沒看見姜寶珠要吃人的眼神,殷勤道:“明月姐姐嚐嚐這茶水,廬山雲霧茶,色澤翠綠,香如幽蘭。”
姜寶珠捏緊拳頭,她教訓她養的狗,姜明月裝什麼爛好人!
姜明月淡淡一笑,正要坐下,武柔姬身子傾倒,朝她撞來,白龍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但桌上的茶水還是潑在了姜明月的手上。
康載善緊張道:“明月姐姐,沒燙着罷?”
武柔姬惱怒地瞪了眼姜寶珠,到底不敢說是姜寶珠絆了她,連忙道歉:“對不住,明月姐姐,我崴了腳,讓我看看你的手。”
姜明月朝武柔姬和姜寶珠掃了眼,用沒灑到水的手推開幾人,茶水從指間滴落,她淡蹙眉,清冷道:“無妨,茶水已冷了。”
方要抽帕子,恍然發現系在腰側的帕子竟然不見了!
姜明月神色微緊,不動神色地任由“關心心切”的姜寶珠爲她擦手。
姜寶珠邊擦,邊數落武柔姬:“柔姬妹妹太沒輕重了,要是剛滾的茶水,這麼來一下子,我姐姐這白嫩的手可不得燙傷了?下次不許這般莽撞了,知道麼?”
她把“莽撞”二字咬得略重。
武柔姬咬脣,順服道:“是。”
姜明月早習慣了姜寶珠明是關心,實則詛咒的話,她前世可沒少領教,這一世也反用在了王姨娘身上,但康載善可受不了,氣呼呼道:“武姑娘,你站在平地上都能崴腳,若是走路,豈不是連跌帶撞,早摔斷了腿?還有‘豬姐姐’你,明月姐姐已受了委屈,你還這般詛咒。”
武柔姬連番被責怪被恐嚇,本就柔柔弱弱,康載善話音剛落,她就垂頭拭淚。
姜寶珠也眼含晶瑩,委屈道:“是我嘴笨,但我並非是詛咒姐姐。姐姐,你相信我。”
康載善更來火氣,連嘲帶諷:“見過嘴笨的,沒見過你這般嘴笨的。嘴這麼笨,怎麼能吐出錦繡文章,華美詩詞?怕不是抄襲旁人的罷?”
姜寶珠眼中含着的晶瑩,唰地就落下了。
有宮女看見動靜過來收拾桌子,就問:“這是怎麼了?”
姜明月輕笑道:“沒事,這位武妹妹打翻了茶盞,差點燙到我,我沒事,倒把我妹妹和武妹妹嚇哭了。”
“呵呵,是姜大姑娘友愛妹妹,體貼朋友,才能得她們真心相待。”宮女利索地收走茶盞,上了新的茶水,還提醒四位姑娘小心些。
康載善氣得紅了臉,嘀咕道:“明月姐姐!你怎麼幫她們遮掩,哼!”
“罷了,在宮裡,臉面還是要顧及的,鬧出笑話來,得意的是旁人。”姜明月拍了拍康載善的手,回頭對姜寶珠和武柔姬道,“我去更衣,你們去麼?”
姜寶珠和武柔姬等着交詩詞,怕錯過時辰,都搖頭不去,康載善要跟去,姜明月把她摁在了座位上,帶上白龍便走了。
到了無人的地方,姜明月轉身問道:“白龍,你有沒有看見我的手帕丟了哪裡?”
白龍瞟了眼姜明月腰側,果然沒看見手帕,頓時大吃一驚,趕忙道:“奴婢沒注意,也不在奴婢這裡。容奴婢想想……啊,進宮之前奴婢一直有看見帕子,貌似從第一回遇見二姑娘和武姑娘之後便不見了。”
姜明月點頭,抿脣道:“你跟我回憶的一樣,那應該是寶珠拉我胳膊的時候拿走了。”
“二姑娘拿姑娘的帕子做什麼?”白龍匪夷所思。
“我若猜的沒錯,她把我的帕子給了太子殿下。”姜明月冷冷道。
“太子?”白龍腦中閃過太子孟長信與姜寶珠親暱纏綿的畫面,冰冷的臉不由得也起了一絲波瀾。
姜明月頭疼地扶額:“你在這兒等着,我去見一個人,也許有挽回的機會。”
白龍遲疑着頷首。
姜明月暗歎大意,她從來不敢小覷姜寶珠,卻到底念着她年紀小,小覷了她。
到了桂花樹下,姜明月環顧四下無人,低低喊道:“衛世子!衛世子!世子爺!你還在麼?”
片刻後沒人回答,姜明月有些沮喪,正要離開,突然眼前一花,腰上一重,整個人被迫騰空,轉眼就到了桂花樹上。
因突如其來的失重感,她心臟跳得特別快,“咚咚咚”,回聲從胸腔裡傳到耳中,如擂鼓一般。
她穩了穩心神,這才發覺自己整個人困在孟長懷裡,陌生的男子氣息清晰可聞,雖然很好聞,但侵略的味道過於濃重,她稍稍推開些許,捂住心口結結巴巴道:“衛……衛世子,你……”
“你舌頭被貓兒叼了麼?連話都說不會說了。”孟長戲謔道,隨手把手中的桂花撒在姜明月頭上。
姜明月的臉驀地紅了,搖搖頭,無奈道:“實不相瞞,我……我有事相求衛世子。”
孟長挑眉,感興趣道:“這倒怪了,方纔你巴不得離我遠遠的,避本世子如瘟疫,這會兒反倒求我了?”
姜明月難得地尷尬了下,抿脣不語。
“那你說來聽聽。”
姜明月忙道:“我有一方帕子被太子殿下拾去了,想煩請衛世子幫我拿回來,小女定有重謝。”
孟長微微眯眸,眼底厭惡之色更濃,只是外人輕易瞧不見,面上卻嬉笑道:“姜大姑娘既然知道是太子殿下拾去了,想必是看見了的,那當時爲何不要回,偏偏這時候纔要?且,你口中的‘拿回來’不僅僅是拿回來罷?”
姜明月有種心事被看穿的感覺,臉頰紅成一片,聲音不復清冷:“咳,這事說來話長,以後再告知世子爺,只是情況緊急,恐遲則生變,若是帕子落到旁人手上,更是不堪設想……”
“你先告訴我,你和太子殿下是什麼關係?”孟長突兀地打斷姜明月的話。
姜明月擡眸,對上孟長的灼灼視線,雙眸似乎被燙了一樣,孟長似乎生氣了?因爲她可能與太子孟長信有關係而生氣?
“沒有關係。”
“撒謊!”孟長冷冷吐出兩個字,接着在姜明月驚恐的目光中伸手推了她一把。
姜明月驟然摔落,驚叫:“啊”
“姑娘!”白龍飛身接住姜明月,轉了個圈,扶穩姜明月後,點地一衝飛上桂花樹。
姜明月站穩後,暗中把孟長罵了十萬八千遍,聽到樹上的兵器交碰聲,忙低喊道:“白龍,不要打了,快下來!”
雖然孟長不願幫忙,但她也不想跟孟長結仇,她的仇家已經夠多了。
白龍聞言,收回兵器,哼了聲,飛掠下地,急急問道:“姑娘沒事罷?”
姜明月搖頭,聲音稍微大了些:“既然世子爺不願幫忙,那就當我今兒沒說過這話。白龍,我們走。”
姜明月走了老遠,後面依舊沒動靜,她輕輕一嘆,也罷,反正她已經不在乎名聲,只是老太君不免要生一場閒氣。